天台上的冷风

2015-09-01 16:03:46
5.9.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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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又是一夜无眠,在卫生间抽了一包烟。横下一个念头:离婚!

次日,去医院做检测。到的比较早,我坐在台阶上抽了一颗烟,看着烟丝一点点燃烧,我想,如果这是我的生命就好了,暖暖别人,尽快死去。我男性功能正常,我没有病,所以说接下来的这一段是屈辱,也是我选择异性婚姻的惩罚。

医生给了我一颗药,我估计是“伟哥”。我放在嘴里,当着她的面喝下那杯水。我假装要去卫生间,到了卫生间我把压在舌头下面的药片吐出来,又用清水漱口。我生怕残留的那点药物再重新燃起她对生活的希望,以及无数个让我心惊胆战的漫漫长夜。

这是一个幽暗的小房间,布帘把它分成三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三个“患者”同时做检测,有个像手枪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两个铜丝编成的圆圈,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医生说,两个圆圈套在生殖器的根部和顶部,以检测勃起的时间和硬度。我深知这两个小铜圈可以决定我的一生……医生拿来一副黑色的眼镜,其实镜片是不透明的,眼镜上有两个耳机。我带上眼镜和耳机,里面出现了一男一女性交的画面,耳机里发出呻吟声,原来是AV,欧美的。

我知道这是用来刺激我荷尔蒙分泌的治疗,我看到AV里的男主角,确实很帅气,但是我知道如果继续看下去我就因为生理反应而燃起她的希望。我默默地闭上眼睛,把耳机放在耳朵后面,确定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想象着自己坐在寺院的大殿里,心无杂念地默念心经,念了好几遍,终于完成了。穿好衣服,我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走出来,看到她和医生交流着什么……只听到医生说:他这个年龄按道理不可能啊……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不知医生是想“挽救”我,还是这月提成不多,呼呼啦啦开了三千多块钱的药,说是吃几个疗程再来复查。我当时按下心来想,死也不来了,我没病!

到了宾馆。我说,我没救了,我们离婚吧。她各种哭闹,也拿我妈妈的病来说事。对我和我家人各种咒骂。我没还口,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错。她说如果离婚,她就把我性无能的事情公布天下;如果不离婚,要我给她一个说法,为何不在婚前说明这些。我无路可走了。

晚上,我说我去买包烟。她没说话。

我站在宾馆的楼顶上,20多层。我看着灰暗的夜空,心里只有压抑。婚我也结了,过不了这一关了。结婚前一个“离婚老G”和我说:搞不好的!搞不好的!我没听他的话,固执地走到这一步。离婚?父母肯定不同意,妈妈又大病初愈,这是晴天霹雳。不离婚?夜夜煎熬,日子没法过。我当时想起我们村里自杀的两个人,都不到40岁,因逼债自杀。当时村里都说他们是懦夫。我到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理解他们,理解并赞同他们的做法。

别人活着,能享福也能受罪。我活着,只有受罪,我死了,最起码不受罪。想想我堂哥,因为车祸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2岁,我已经比他多活了6年,眼前这一切我无力解决,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亲朋。以后的生活,没有爱情,没有阳光,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无尽的怨恨、咒骂,甚至同性恋身份被曝光,父母一旦知道此事,非死即疯。与其看到这样的日子,我不如现在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耳边忽然响起乐亭大鼓里《罗成托兆》的唱词:舍不得高堂上我的老母,从此再不能够与娘问安……我是痛快了,我妈怎么办?堂哥车祸去世,感觉她妈妈也丢掉半条命似的。我妈妈大病初愈,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成。站在天台上,忽然觉得有点冷。对,我不死。我凭什么就自杀呢?那么多结婚离婚的也没死,我凭啥就去死呢。为了我妈,我要抗争,我要离婚,我要出柜,我要抬起头过日子,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骂我变态,我也不管,我不管!我做不到人人满意,与其这样,我不如让自己满意。也有不少出柜的同志,也没见人家父母都非死即疯的。我要离婚,让她也解放出来。对,就这样,做自己,谁爱说啥就说啥。

我回到房间,心情好了许多。忽然觉得有点饿,想想来北京这几天,就喝了一碗小米粥。看看镜子里的我,胡子已经很长了。洗了澡,刮了胡子。称了一下体重,瘦了7斤,才四天。她眼睛红肿,低头不语。一看手机,已经三点多了。我说走吧去机场,还要旅行。打车,到机场。她说:还旅行吗?这算什么蜜月?我说:回家,离婚。又打车到了八王坟车站,我确实感觉到饿了,饿的发抖。买了两斤水饺,她吃了两三个,我吃了一斤多。一路我在思索回家怎么说,各种场景设想了N遍。最后我想,直说。死都死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想如果当着她的面出柜,局面或许是不可控的。我在路上打电话佯装感冒严重要回家,不旅行了。得知妈妈已回城里的房子,爸爸还在老家答谢亲友。我让她回去陪妈妈,我自己回老家先和爸爸出柜。如果在以前遇到此事我会先和妈妈说,但是因为妈妈大病初愈,我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严厉的爸爸作为第一个出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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