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军团(二)

2015-09-28 14:04:23
5.9.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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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本地人对本地Rap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巷口的音像店开始放他们的歌,年轻人几乎都会哼,像是成为了本地人某种自豪的身份标识。齐心里的汪婶说起《贱儿饭》,也指指齐心里27号,说:“喏,老董家的孩子。”

杭州作为浙江最大的城市之一,但杭州话却是浙江吴语中最小的方言点之一。东至余杭下沙,南到钱塘江边,西自五云山、转塘至留下,北经拱宸桥至余杭三墩,东北经笕桥至余杭乔司。在这个范围之内,只有大概一百万人在说杭州话。他们成为了本地第一个方言乐队。

汪洋记得火了之后他骑着摩托车去滨江,摄像在后面跟着拍。2002年杭州在国庆期间做“西湖啤酒节”,乐队演出是这么安排的:10月2日唐朝乐队演出,10月3日是汪峰+鲍家街43号,10月4日是阿凡提乐队,接下来,5日、6日两天都给了口水军团。

口水军团演唱会的杭州话字幕 (图/李虹亭)

口水歌儿

“有几年,我对口水的复杂情感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我拉了一坨屎,所有人都觉得这坨屎是香的,我就用很诧异的眼神看周边所有的人。”董磊对艺术审美有洁癖,他觉得口水的歌像“七言绝句”,flow做得很烂,人们喜欢听,“是因为他们不懂真正的好音乐。”

他想认真做音乐,心里有标准,达不到,就在心里骂狗屎。但明明热爱Rap的自由风格,坚持乐队做这种风格的说唱。汪洋特别看重兄弟间的感情,大家平时“泡妞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也在一起,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家就回家。”兄弟们这么吵,他觉得很累。

冯飞性格闷,很多事不想争,有想法也不太会说出来。吴琼舍不得口水军团,他说,“我们口水很屌、很牛逼的。”

董磊在2002年退出了。“一点也没觉得可惜。我想自己随随便便就写的歌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就以为别人都不行,只有我牛逼。当时我同时搞了两三支乐队,认为成功很容易。这种心态影响了我好几年。”

2003年3月,他跟几个朋友在四季青逛街买完衣服,嘻嘻哈哈正准备吃饭,突然接到明明的电话。

“跟你说个事,吴琼死了。”
“你他妈的,开玩笑吧!”
“没跟你开玩笑!”

2003年3月24日《都市快报》9版上这样报道了吴琼的死亡:3月23日中午,04省道余杭区百丈镇泗溪村公路出口处,一群杭州青年高速驾驶摩托赛车飙车至此,其中一名青年在拐弯时不幸撞向公路旁的护栏,飞跌沟渠,当场死亡,摩托车出于惯性还往前飞出200多米。

多年的朋友成为报纸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很难受,他记得吴琼的心愿,就是把口水军团做好。董磊回到口水军团,在他家,他们录了一首《made in 杭州》,那是他们最用心的一次录制,也是口水军团最后的一首歌。里面有句歌词:“虽然我还不是毛懂撒个HIP-HOP MUSIC,但是我会好觉听他们到底表达撒西。那之后,口水军团就正式散了。

阿董另组了一个乐队,叫聚阵堂。他想用更好的音乐做说唱。那时,国外说唱已经进来,其他城市也兴起方言说唱的形式,他认认真真做出来的音乐,反而不火。后来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聚阵音乐”,接很多商业音乐的活。他觉得感觉就好像“老是在被人家强奸”,考虑的不是好的音乐创作,是琢磨客户说的每句话。广告公司一句“这个不是我要的。”他就要琢磨到底哪个东西不是对方要的,“你要研究的不是你的技术,而是他妈的心理学,神经病嘛这,你到底在做音乐还是在他妈猜人啊。”

杭州这座城市也开始飞速发展起来,城区扩建,大量外地人涌入杭州,道路变得拥堵,游客增多,老房子也都拆得差不多了。乐队成员们分散到了各处,冯飞先是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因为行业竞争激烈,没多久倒闭,开始自由摄影师的工作。汪洋带着几个人做广告公司,后来团队又并入了太太的家族企业当中。

明明做过服装,因为淘宝的冲击,也做不下去了。2009年,他去上海呆了5个月,做DJ。他出门买东西,发现上海人不太看得起外地人,他心里有身为杭州人的骄傲,这种落差又把他带回了杭州。

这十多年里,他们并不怎么联系。只是董磊的的太太和孩子跟汪洋的太太孩子常在一起玩。口水军团的其他成员,几乎没怎么见面。直到那次难得的大排档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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