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杀手的追捕与幻想

2016-07-02 11:00:00
6.7.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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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FBI行为科学调查组创始人罗伯特·K.雷斯勒,是《沉默的羔羊》原型提供者,“连环杀人”、“犯罪心理侧写”等词的首创者。 在《FBI心理分析术》一书中,他回顾了自己20年的工作生涯,系统分析了部分罪犯的社会成因和心理演变过程,把那些官方讳莫如深的犯罪心理侧写(编者注:根据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其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呈现于你我面前。

1

1978年1月23日是星期一,午夜时分,当地警察接到一通从萨克拉门托(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首府)北部的一个小警局打来的报警电话,那里发生了一件恐怖的凶杀案。洗衣店的货车司机、现年24岁的大卫·沃林当天下班后回家,发现22岁的妻子倒在卧室内,早已断气,她怀有3个月身孕的下腹被人残忍地剖开了,他大叫着跑到邻居家求救,邻居立刻报了警。

沃林受了太大刺激,警方赶来时他已经说不出话。副警长率先进入卧室的案发现场,也惊呆了,后来他说,“自从目睹现场后一连做了几个月的噩梦。”

当地警方马上给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调查组的鲁斯打电话求援。

第二天的报纸上说,沃林太太应该是在准备外出倒垃圾时,在客厅被暴徒袭击了——从前门到卧室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现场还发现了两颗弹壳。

沃林太太本来穿着一件类似汗衫的宽松上衣和内裤,但案发后上衣、胸罩及内裤都被脱了下来,腹部多处都有很深的伤口。

现场的警察对记者说,目前还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因为歹徒没有取走钱财,所以本案不可能是劫财杀人。

实际情况比报纸上的报道更糟糕。鲁斯对我说,当地警方为了避免公众恐慌,隐瞒了很多细节——细节没有公布,是因为这些线索对侦破工作非常有用,不能让凶手预先有所觉察——例如:受害者身上的致命刀伤从胸口划到肚脐,肠子都露了出来,许多内脏也被掏出来,身体已经残缺,有些器官不见了,还有证据显示歹徒把受害者的血掺入乳酪瓶中,一饮而尽。

当地警察们被吓坏了,同时也毫无办法。

鲁斯意识到警方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因为性犯罪方面的经验告诉他,杀害沃林太太的凶手绝对不会就此满足,他肯定会再次动手。

我在周五之前到达案发现场,为凶手做了心理侧写:

白人男性,25~27岁之间,体型瘦削,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住所邋遢、凌乱,证物可能在住所内找到;有精神病史,服用过药物;个性孤僻,不喜与同性及异性交往,大部分时间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失业,可能领取残疾救助金;如果不是独居,一定是和父母同住,但这种可能性很低;没有服过兵役,高中或职校辍学;可能患有一种或多种偏执狂的妄想症。

鲁斯拿着我做的这些凶手侧写到附近的各处警局,让他们根据这些线索寻找嫌犯。案发四十八小时之内,各种线索不断出现。

沃林太太一直在州政府工作,案发当天,也就是星期一,她没有上班,曾从家里步行到一家购物中心买东西,用支票付款后再步行回了家。凶手大概就在这时候瞄上了她,并尾随她到了家里,然后伺机犯下了罪行。

死者的母亲在案发当天的13:30给死者家打了一个电话,但无人接听,验尸官指出她那时候已经死去多时。此外,验尸官报告说死者在死亡前就曾惨遭多处刀伤的折磨,这些情况都对新闻界隐瞒了。另外,负责侦办的警官在新闻媒体上对公众发表声明说凶手的衣服上可能沾有死者的血迹,呼吁民众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打电话报告警局。

2

星期四,萨克拉门托北部又接连发生了几桩恐怖的谋杀。

这天中午12:30,距离沃林家不到1英里的地方,一个邻居发现了躺在那里的三具尸体,分别是36岁的伊芙琳·米洛斯太太、她6岁的儿子杰森,还有她32岁的朋友丹尼尔·梅瑞斯。另外,米洛斯太太22个月大的侄子麦克·费雷拉也失踪了,可能是被凶手绑架了。

米洛斯太太身上还有多处刀伤,与沃林太太的情形有些相似。死者红色的厢型车明显被凶手偷走了,不久后,这辆车就被发现弃置在距离现场不远的地方。

这同样是一起找不出作案动机的凶杀案,死者的家里并没有丢失财物,死者米洛斯太太是一个离异女人,育有三个子女,其中一个由前夫抚养,另外一个在案发时正在学校上课,因此两人逃过一劫。

警长杜安尼·罗被报社记者们穷追不舍,最终他对媒体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做了28年的警察,这是我所见过最奇怪、最荒谬、最没有道理的凶杀案。”

显然这件惨案正“严重困扰”着他。

米洛斯太太生前是做保姆的,照顾过附近很多孩子,邻居小孩和他们的母亲都说她是个好人。米洛斯太太幸存的孩子在上学时,经常照顾另一个6岁的男孩,大家都对她惨遭毒手感到不可理解。

一位和她很亲近的邻居对记者说她非常难过,“但同时我也吓坏了”。当地的居民从电视新闻里知道了命案的详情,大家聚集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这天夜里起了大雾,待命的巡警车辆和急救车到处都是,再加上凶案的新闻被人们添油加醋地传播,很多人在这种紧张气氛下非常恐惧。奇怪的是,虽然报道中死者都死于枪击,但没有人听到过枪声。

警方担心凶杀案会引起恐慌,原想封锁消息,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吓坏了。每一家的大门都加了两道锁,窗帘也全部拉起来,甚至有些人正往自家的汽车、旅行车、小卡车上装东西,准备外出躲避。

鲁斯知道命案发生后立刻给我打了电话。从命案现场来分析,这桩新案子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信息,也证实了我们对凶手的一些推测。

当然这个案子里还是有些细节没有公布——另两位男性死者没有遭到歹徒的凌虐,只是梅瑞斯的车锁匙和皮包被凶手取走了,但米洛斯太太却惨遭凶手的暴行,比沃林太太还要凄惨。她被脱得赤裸裸地倒在床边,一颗子弹从头部穿了过去,全身有多处刀伤;在被绑架男婴的围栏上有一个浸满鲜血的枕头和一颗弹头;浴缸里的水被鲜血染红了,还留有脑浆与排泄物,显然凶手也在这里喝下了死者的鲜血。其他重要的线索还有:在现场不远处发现的厢型车没有熄火。警方从围栏上的血迹判断,这无辜的男婴已经凶多吉少。

加上我们搜集的新资料,鲁斯和我更加确定凶手一定会再次行凶,而且很快就会发生。于是我参照上一桩惨案的线索为凶手做了更详细的心理侧写:

犯罪和性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明显,且每桩案件里的被害者人数在陆续增加。从现场的暴行看,我更加确信凶手是一个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的年轻人,他是步行来到命案现场的,行凶后开着那辆厢型车离开。

我修正了凶嫌的可能情况——“单身,住所离弃置的厢型车不到1英里”。我认为凶手的生活混乱、毫无章法——他不会想到隐藏线索之类的事情,因此可能在自家附近丢下了这辆车。当然他的住所也一定凌乱不堪。

我还告诉鲁斯,凶手应该有恋物癖,或许曾经在附近偷窃过女士内衣之类的东西。这种恋物癖患者偷的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财物,而是女性的衣服,通常是为了借助这些东西手淫。

3

按照这份新的心理侧写,超过65名警察进行了排查工作,主要是在弃置车辆方圆半英里的郊区范围进行地毯式的搜寻。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捕猎行动,无论是住在自己家里,还是住在出租公寓里的人,甚至路边行人都被盘问,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一名衣衫不整的瘦弱青年。

很快,在离弃置车辆不远处的一家乡村俱乐部里,又发现一条狗中弹而亡,身体也被人取出了肠子,因此搜索范围又缩小了。

经过排查,有两个人好像看到了那辆厢型车在自家附近急速驶过,但他们只能记起开车的是一个白人男子。

后来又有一名妇女向警方报告,就在沃林太太被害前的一两个小时,她在购物中心看到了一个从高中就认识的男青年,而这家购物中心正是沃林太太遇害前去的那一家。这名妇女说她被这个高中同学的外貌吓呆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汗衫上沾满了血迹,嘴角布满黄色的痂,双眼塌陷……那个男子抓住她的车门想和她攀谈,但她赶紧开车逃跑了。后来她听到警方呼吁大家留意衣衫上沾有血迹的男子时,就向警方报告,这名男子叫理查德·特伦顿·蔡斯,1968年高中毕业。

蔡斯的住所离弃置的厢型车只隔着一条街,距离乡村俱乐部大约1英里,距离购物中心也是大约1英里。警方立刻派人在他公寓附近监视,等着他外出。警方往他的住所打了个电话,但无人接听,到了午后,监视的警察打算用个计谋诱他外出。当然,他们也知道凶手有一把点22口径的手枪,而且非常凶残,所以非常谨慎。

一名警察到公寓管理员那里装作借电话,另一名警察则从蔡斯家门前走过,很快蔡斯发现了警察,他夹着一个箱子开门走出来,向他的货车走了过去。

警察一拥而上逮住了他。他挣扎的时候,腰间就别着一把点22口径的左轮手枪。拘捕行动中,他试图把背包里的东西藏起来,那正是丹尼尔·梅瑞斯的皮夹,他腋下的箱子里也满是血迹斑斑的袋子。

蔡斯的货车就停在他家附近,这是一辆十几年车龄的老爷车,基本没有做过保养,里面堆满了报纸、啤酒罐、牛奶瓶和袋子,另外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工具箱和一把12英寸长的屠夫用刀,车里的这些塑料袋也明显血迹斑斑。

“警察进入他的公寓搜索时发现,屋里果然脏乱不堪。”(图:《犯罪现场调查》 剧照)

警察进入他的公寓搜索时发现,屋里果然脏乱不堪,乱放着一些动物的颈链,三个沾满血迹的餐具旁还有一份报纸,上面有沃林太太谋杀案的报道。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脏衣服,有些也有血迹。冰箱的盘子里装着一块块的人肉,甚至一个容器里还装着人脑。在厨房的柜子里,有几把从沃林太太家偷来的刀子。

墙上的月历令人生畏,沃林太太和米洛斯太太惨遭毒手的那两天都被凶手标上“今天”两个字,此外,凶手还在1978年另外的44天标上了“今天”两字。

如果此案未破,是否又得添上44桩谋杀呢?谢天谢地,我们不必知道了。

4

蔡斯被捕后,警方立刻发现他涉嫌实施了另外一桩谋杀案,那桩案子也发生在附近。

早在1977年12月28日,安布罗斯·葛瑞芬和妻子一起到超市购物后回家,正当他们把买来的一包包东西从车上往屋里搬的时候,蔡斯刚好开着他的货车从此经过,他连开两枪,其中一发击中葛瑞芬先生的胸部,他立即毙命。弹道分析显示,凶器正是蔡斯那把点22口径的左轮手枪。于是他被以三项谋杀罪进行起诉。

警局的电脑记录中有一桩发生于1977年的意外事件(后文简称为“太和湖事件”),证明蔡斯此前曾在印第安保留区太和湖附近被一名印第安警察逮捕过,当时他的衣服上沾有血迹,货车内还有一把枪和一瓶血。但警察只是让他付了罚金就放了他,因为车上的血是牛血,而他解释衣服上沾的血迹是猎杀野兔时残留的。

蔡斯令人叹息的历史慢慢完整了。

1950年,蔡斯出生于一户中产阶级家庭,小时候是个可爱乖巧的孩子,8岁时还有尿床的毛病,但很快就没有了。大约12岁的时候,他的家庭出了问题,当时他的父母经常在家大打出手,母亲后来控告他的父亲与人通奸、囚禁她并且吸毒,父亲被拘捕后声称这都是些夫妻间的争吵而已。

后来,几名心理医生和精神分析人员组成了一个小组,对他们家进行访谈,经评估认为,蔡斯的母亲患有典型的偏执狂妄想症,“具有很高的攻击性……脾气暴躁……易怒”。父母的婚姻在争吵中又维持了近十年时间而后终于离婚,其父后来再婚。

蔡斯的智商很普通,IQ大约95,20世纪60年代上高中,成绩一般,交往过几个女友,恋人关系维持的时间都不长,此外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朋友,除了家人也没有其他长期稳定的人际关系。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对他做了心理诊断,一致认为他是在高中二年级时才开始堕落的:“他叛逆、大胆、不求进取,物品总是脏乱不堪,还吸食大麻和酗酒。”一位曾与他交往密切的女友说他经常服用迷幻药,1965年因为携带大麻而被捕,后来被罚做社区服务。

5

记者和大众们一般认为是毒品让他走上了谋杀的不归路,我并不同意这个观点。他的心理异常的确部分是因为毒品,但这不是关键原因,真实的原因更加隐秘和复杂。

虽然他从高二时开始堕落,但还是顺利毕业了,毕业后他工作了几个月,后来就再也没有做过长期的全职工作。他曾进入两年制专科学院读书,同时还要想方设法维持工作,因而遭受到学校和社会的双重压力。

1972年,他在犹他州因酒后驾车被捕,这件事好像对他打击很大,他自己回忆,此后虽然戒掉了喝酒的毛病,却又生出了其他许多恶习。

1973年,他由于无照携带枪支和拒捕而被警方逮捕。后来他经常到一家公寓里参加年轻人聚集的舞会,但因为对女孩子进行胸袭而被驱逐,他还想再进舞会时,被一个男孩狠揍了一顿后扭送到了警局,后来他第三次回到舞会现场时腰里插着一把点22口径的左轮手枪。警方控告他品行不端,罚了50美元。

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在父母的家中蹭饭,靠他们接济混日子。

1976年,他试图把兔子的血液注射到自己的静脉中,因而被送到了一个护士家里。法院后来把他判给这名护士监护,因为他的父母已经无法履行抚养义务。

这名护士回忆,蔡斯是一个“可怕”的病人,经常从树林中捉鸟并常拿东西敲它们的头,护士好几次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发现血迹,并发现他的日记里也记载了屠杀小动物并喝血的内容。后来护士的两个助手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愤而辞职。

蔡斯臭名远扬,就像那位声名赫赫的德古拉一样。

蔡斯认为:自己中了剧毒,血液很快会变成粉状物,为了求生,只能补充其他人的新鲜血液。

同年,他因为精神问题进入精神病院治疗。对他的药物治疗似乎很有效,他的状态很稳定。后来一名心理医生认为他不必再住院,只需定期接受门诊治疗就行,顺便还能解决一下医院的病床紧张问题。那名男护士回忆:“当我们知道他要出去的消息后,大家乱成一团,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一名门诊医生在被问到为何放出蔡斯时说:“因为药物治疗控制住了他。”

1977年,蔡斯获得自由后大部分时间都由其母亲照料。她为他收拾了公寓,就是他后来被捕的那所房子。蔡斯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间小屋子里,偶尔陪陪他的母亲,他领取政府的救济金,同时还以失业者的形象行乞。父亲也为他支付一些账单,为了多陪陪这个儿子,父亲经常在周末带他出去玩,有时会给他买些礼物。

他比从前活跃了,经常说自己上高中时的一些事,这些陈年旧事在他嘴里却鲜活无比,好像刚刚发生一样,但他从不提小时候的事。后来,他母亲看房间太乱,说了他两句,他从此不让母亲进房间。

太和湖事件时,他父亲去保释他时也说,是当地警察误会了蔡斯,那只是一次意外事件。

6

太和湖事件发生于1977年8月,从那时到杀害沃林太太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状态似乎急转直下:9月,他和母亲吵了一架,愤怒地杀了她的猫;10月,他以每条15美元的价格买了几条狗,买来后就宰了;10月20日,他盗窃了价值仅为2美元的汽油,在接受警察盘问时拒不认罪,警察只好把他放了;11月下旬,有户人家遛狗时丢了一条狗,于是在报上登“寻狗启事”,希望好心人提供线索,蔡斯也往他家打了个电话。此后不久,警方陆续接到多人报案宠物失踪。

12月7日,他到枪支专卖店买了一把点22口径的左轮手枪,按照规定必须填写一张表格,里面有一项要他填写是否曾在精神病院接受过治疗,他填了“没有”。填完了表格,他还得等到12月18日才能获得枪支许可。在等待期间,他做了几件事:重新登记了自己的卡车;从报纸上剪下来有关洛杉矶绑架案和免费赠狗的新闻;圣诞节那天,父亲带他去买礼物,他挑了一件橙色大衣,此后他一直穿着这件连帽皮大衣,从未脱下。

12月18日获得合法配枪资格后,蔡斯又去买了些子弹。他先是朝着一户姓菲雷斯的人家开了一枪,把墙壁射穿了;几天后,他又朝另一户人家的厨房里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厨房里的女主人的头皮飞过;没过多久,葛瑞芬惨案就发生了,葛瑞芬家离菲雷斯家只隔一条街。

1978年1月5日,蔡斯买了一份《萨克拉门托蜂报》,上面载有葛瑞芬先生被杀的新闻报道,并有很多民众对此桩谋杀案的谴责声明,这份报纸他一直保留着。

1月16日,邻居家收音机的声音惹怒了他,他拿起枪就朝那户人家的窗子开了一枪。

警方已经掌握了蔡斯在1月23日,也就是沃林太太被杀这一天的详细行踪。当日一大早,他想闯入一户邻居家,但在窗外的时候被厨房里的女主人看到了,只好离去。走之前他还到人家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吓得女主人打电话报了警。过了一会,他又偷偷进了另一户人家,但很快主人发现了他,并一路追赶他到了大街上,最后还是追丢了。主人回家检查损失时发现丢了一些财物,但很奇怪的是孩子的床上有新鲜的大便,柜子里的衣服也有一股尿骚味——这都是恋物癖的典型行为。

一个小时以后,他又到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并在此遇到了高中同学——这名证人对抓到他起了重要作用。这个高中同学看到他的样子时吓了一大跳,开始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蔡斯说起她高中时的男友才想起来他是谁,她谎称自己马上要去银行,赶紧开车走了,但蔡斯尾随着她的车到了路边并试图上车,吓得她锁紧车门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蔡斯又潜入购物中心附近的一户人家,但被主人发现了,他声称自己只是想抄近路;然后,他就闯入了沃林太太家。

7

蔡斯入狱后,绝口不提自己的罪行,直到一年后,一位精神病医生取得他的信任,蔡斯才对精神病医生讲述了自己连续杀人的经过:

“我第一次杀人完全是个意外,当时我的车坏了,无法发动,但我必须找一间公寓进去,因为母亲不让我去她家过圣诞节。以前,每个圣诞节我都会去她那里大吃一顿,然后和外婆、姐姐聊聊天,但这次母亲不让我去了,我很愤怒,就开枪射击她的汽车,还要杀死其他人才能平息怒气。”

“第二次杀人则是因为看到别人赚了许多钱而感到嫉妒,我去她家行窃时被女主人发现,我只能杀了她,还喝了一点她身上的血。后来那一次,我本来也是去盗窃,但我进去后发现他们全家都在,我只好把他们全杀了。我认识在停车场碰到的那个女士,她是我好友的女友。科特在一场摩托车事故中死了,但我认为他是被黑社会的人暗算了,因为那时候他是黑手党的,还贩卖过毒品。我觉得他的女友应该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内幕,所以才在停车场和她搭讪。”

法庭审判从1979年初开始。5月6日,记者在报道庭审时写道:“被告看起来脸色惨白,精神迟钝,棕色头发乱糟糟的,塌陷的双眼呆滞无神,这时候他刚刚过完29岁的生日,坐在法庭上显得很无聊,不时把弄面前的一张纸,有时候呆滞地盯着法庭里的灯光看。”

按照加州最新的法律,控方希望法庭判处被告死刑;辩方则以蔡斯的精神有问题进行抗辩。最终,蔡斯还是以一级谋杀的罪名被起诉,陪审团很快就讨论完毕,一致认为他有罪。法官下令把他收押于圣昆廷监狱,直至执行电椅的死刑。

我不同意陪审团的判决,也不认同该案件的审理方式。蔡斯明显患有精神疾病,他应该在精神病院度过后半生,却被送上了电椅。

8

蔡斯在圣昆廷监狱等待死刑的时候,我曾去探访他,和我同去的是联邦调查局驻加州的监狱联络官约翰·康维。

探访蔡斯是我这一生中最奇特的经历之一,从进入监狱开始,到我们和蔡斯面对面开始交谈,我都在不停地颤抖。这所监狱戒备森严,但我还是感觉到一股让人恐怖的气氛弥漫周围,之前我曾经和无数罪犯打过交道,但这次是最恐怖的一次,我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我们走进电梯,周围仿佛就有一股奇怪的声音在鸣叫。在会客室等待蔡斯的时候,我也感到一阵阵恐惧。很快,我听到了蔡斯走来的脚步声,我仔细打量了他,他戴着手铐和脚镣,就像狄更斯的小说《圣诞颂歌》中马利的鬼魂出现了,他只能拖着脚往前走,动作呆滞。

他的头发很长,那双眼睛我永远无法忘记,就像是电影《大白鲨》里面的那条大鲨鱼,瞳孔几乎看不见,只有一个黑点。我们面对面谈了很久,但我仍然感觉这双眼睛是属于魔鬼的。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仿佛能够看穿我的思想,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侵略性的动作,一直都安静地坐着,把玩着手里的一只塑料水杯。他承认自己杀了人,但说这是不得已的,因为他要维持自己的生命——他深信有人在他的肥皂盒里下毒,使他奄奄一息,只有杀人喝血才能活下来。

我对他说从没听说过有人在肥皂盒里下毒的,他开始教育我了。他说,人人都有肥皂盒,如果拿起肥皂时发现肥皂底部是干的,那就没事;如果底部有黏着物,那就意味着有人给你下毒了。我问他中了什么剧毒,他就说了前面提到的血液变成粉末的那番话。

他说自己是犹太人,额头上有一颗 “大卫之星”,因此注定一生都要受到纳粹的迫害与荼毒,说着他还让我看他的前额。在此情形下,我也只能撒谎,说自己没戴眼镜,这个地方有很昏暗,实在看不清他的额头。他又对我说,纳粹分子已经和飞碟联系上了,他们经常在地球上空飞行,并用心灵感应来对他发号施令,让他杀人喝血。最后他对我说:“你知道,雷斯勒先生,你应该很清楚,我杀人其实都是为了自卫。”

蔡斯告诉我,在杀人之前,他会听到一股神秘的声音,这些声音告诉他必须立刻去杀人,接受“命令”之后,他就到街上去寻找下手的对象。如果这一家紧锁着门,他就会走开,如果这一家很容易进入,他就进到屋里杀了他们。我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破门而入时,他回答说:“噢!如果上了锁,就意味着我是不受欢迎的。”在蔡斯的心目中,生死之间竟然只隔着一道门锁!

最后我问他为什么一直拿着塑料杯,他说这就是监狱给他下毒的证据,说完后他侧身让我看了看杯子里面的黄色碎屑,后来我认出那只是一些通心粉和奶酪的残渣。他希望我把这些东西带到联邦调查局的实验室去化验。

9

蔡斯在圣昆廷监狱期间,经常受到其他犯人的嘲弄和辱骂,犯人们威胁说如果蔡斯靠近他们,就立刻宰了他,并经常让他早点自杀了事。

当时,对他进行检查的监狱医生都不胜其烦,巴不得早点执行他的死刑,好让监狱里安静一点。但这个医生最后建议说,不如把他转到加州维卡维里的监狱,因为加州医疗中心在那所监狱里安装了治疗精神病患者的设备。

我非常赞同这个建议,并和他一道催促联邦调查局照此行事。

后来,蔡斯又给我和康维写了几封信,让我们一定要带他去华盛顿求援,因为他认为联邦调查局需要知道飞碟与空难、防空武器的联系,他认为这些防空武器是伊朗人用来对付美国的武器。在信上,他还写道:“联邦调查局可以用雷达侦测出飞碟的活动,只要按我的方法做,追随天空中星星的轨迹,就能知道很多核反应的秘密。”

这封信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从此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1980年圣诞节之后没多久,他被人发现死于维卡维里监狱内,之前他曾偷偷留下很多镇静剂药丸,然后一次全部吞服了下去。有人认为他是自杀,也有人认为这是个意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耳边一直都能听到要他杀人的声音,他悲惨而痛苦的一生都随着他的死亡而消逝了。

本文选自江苏文艺出版社 《FBI心理分析术》,网易人间已获得授权,转载请联系出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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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电影《沉默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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