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男女性乱相

2016-08-25 20:49:48
6.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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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农村老家的留守队伍一直在不断壮大。

在这个“大部队”里,有在家照顾小孩上学、老人生活的留守妇女,也有在家做事、不用出去打工的留守男人。

长期两地分居,多少会出现些在不影响夫妻关系的基础上,临时组建的“家庭”——这种婚外情在农村着实不少见。

“贪官可以找情人,在外务工的男人女人可以做临时夫妻,就不兴留守的女人男人做露水夫妻?要烂,大家一起烂。”

村里人都这么说。

包工头和麻将女

这故事是堂哥告诉我的。

堂哥在老家拉了一支建筑队当“包工头”,去年,他们建筑队主要都是在给张老板干活,堂哥和张老板既是雇主关系又是哥们。

那时,张老板打麻将时认识了一个一起打麻将的女的,没多久就勾搭上了。

“麻将还能打到床上?”我问。

堂哥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现在老家人不像几十年前那样保守本分了,也很开放。可别跟你嫂子说,我也不是没在麻将桌上和别的女人‘接触’过。”

张老板本名张刚,四十多岁,身高体壮,浓眉大眼,脖子上挂一条粗金项链。在今天的城里人看来,可能也就是个刚洗掉腿上泥巴的暴发户,但在老家人眼里,他可是个“有本事的有钱人”。

几年前,张刚和老婆秀秀在北京开了个小超市,攒了些钱,就在北京南五环外租了两亩多地,盖了一片出租房,专门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居住,自己则是“包租公”。

正赶上那时房价节节飙升,张刚让秀秀在北京打理出租房,自己则拿着钱又回到老家,在街上买了一块地皮,买材料请人施工,等房子盖好了再出售。

如此循环往复,雪球越滚越大,人有钱了就有面子,名不见经传的张刚转身就成了我们那儿响当当的“张老板”。

秀秀远在北京,张老板自然不甘寂寞。

麻将女的老公也是在外打工常年不在家,无聊了就靠着麻将打发时间。先是牌桌上抓牌洗牌,你碰一下我的手,桌子下我伸脚时碰一下你的腿;再到谁赢了就请吃客宵夜,或者去KTV来个情歌对唱,顺水推舟也就走到了那一步。

张老板是公认的“大方”,舍得为女人花钱,从柴米油盐到衣服、鞋子、化妆品,张老板一股脑全包了。

等风流韵事传到秀秀耳中,已是几个月之后。秀秀从北京气鼓鼓地赶回来,质问道:“你跟她上了几次床?”男人说,“就一次。”

又问,“为她花了多少钱?”男人说,“就给她买了一双皮鞋。”

秀秀再找到那女人家,问:“我老公给你买的皮鞋呢?”

“皮鞋小了,穿不了,早就扔了。”

秀秀不信,女人又说,“你找我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男人吧。”

他们说秀秀回来就哭哭啼啼,又不敢离婚,在家耗了没多久,自己又只身上北京了。

留守媳妇和技校男孩

阿洁是我的好友,二十六岁,身材高挑,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里透红,双眼皮大眼睛薄嘴唇,算得上是整个村子最美的小媳妇儿。

阿洁的老公强子是个泥瓦匠,每年都跟村里建筑队去上海打工。留下两个孩子在家,大儿子在上幼儿园,小女儿一岁多还在吃奶。平日里,阿洁忙完田地活还要做家务带孩子,里里外外的活只有她一个人干。

那时候,村里有个刚从技校毕业的小伙子,二十出头还没有去工厂实习,打算先在老家呆一段时间。小伙子叫阿勇,一脸青涩,嘴上才刚刚长出毛茸茸的胡渣,没谈过女朋友。他和阿洁老公还是远房兄弟。

开始不过是出于同情,阿勇若是看到了阿洁忙不过来,时常出手帮一把。今天看阿洁抱着孩子,背着半口袋麦子,他正好顺路就帮忙背一下;明天看到阿洁田里的油菜成熟该割了,就下田帮忙割一下油菜;阿洁有时候过意不去,就做点好吃的,留他吃完晚饭再回家。

时间长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很快传开了。

这对年轻人起初还不知道,直到阿洁的婆婆戳着阿洁的鼻子指桑骂槐,阿洁才明白。阿洁委屈地哭了好久,告诉阿勇以后不要再来帮忙了。阿勇却说,“我们是清白的,怕什么?”

可是毕竟人言可畏,两人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中,渐渐也抬不起头来。

一天晚上,阿勇悄悄地敲响阿洁的门,求阿洁开开门。

阿洁刚打开门,阿勇“扑通”一声跪下,“我们私奔吧!”阿洁吓了一跳。

阿勇随即说,“在这个村没有咱们的活路了。本来咱们之间没事儿,大家都这样说,等于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以后不会有姑娘看上我了,强子要是听到传闻,回来也不会放过你,不如我们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阿洁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二天阿洁送完儿子上幼儿园,回来跟婆婆说,“我今天要去娘家一趟,下午孩子放学你去接一下。”之后,抱着女儿和阿勇一起坐上大巴离开了家乡。

后来阿洁和强子离了婚,跟阿勇在一起。

他们过年过节也不敢回家,强子声称他见一次阿勇打一次,为了避免见面,阿勇只有趁强子在外打工不在家的时候才敢回家看看母亲。

留守妇女和装修工

阿伟和阿莲刚结婚没多久。男人出去打工,女人在家就顶着半边天。

房子装修本是男人的事情,但阿伟跟着姐夫一起在新疆工地开挖掘机,老板以不能耽误工程进度为由不批假,家里装修全都交给了老婆阿莲。

找装修人员,买装修材料,五金电料,看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等到天气冷了,工地停工,阿伟才从新疆回来,看到房子装修得漂漂亮亮,心里很是高兴。还不住地感叹:“真是钱花在哪里,哪里就好看啊!”

外墙贴的瓷砖,屋里墙壁雪白雪白的,吊灯、沙发、橱柜、地板都焕然一新,住着真舒服,阿伟说,“老婆辛苦了!”阿莲笑笑没吭声。

没过多久,他们漂亮的新家就传来吵闹声,听说阿伟要赶阿莲走,村里邻居街坊都觉得奇怪,好日子刚开头呢,这是闹的哪一出?

离他家还有好几米远,就听见阿伟大声叫骂道:“你走吧,爱到哪儿去到哪儿去!爱和谁过和谁过!”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看不下去:“你们是好日子过舒服了?快过年了,吵什么吵?”

阿伟随即嚷道,就回来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到了十点多,阿莲手机就一个劲儿地来信息,“我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果然有鬼!”阿伟越说越激动:“她和搞装修的搞到一起了!老子在外拼死拼活地干,你他妈的竟然给老子戴绿帽子!滚!有多远滚多远!”阿伟一边说一边把阿莲往外推。

“我说我怎么发不了财呢?原来门风败坏了!这样的人还不赶她滚?”阿伟骂骂咧咧地一刻都不停。

众人很快就散了,老人们纷纷摇头叹息……

没过几天,阿莲姐姐又把阿莲送回来了。阿伟黑着脸不理阿莲,阿莲姐姐说:“阿伟,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不就是这个事儿吗?其他的你走了不在家,伺候老人照顾孩子,那一头她做的没得说吧。人哪有那么好,牛马四只脚还有失蹄的时候呢。只要她收了心,以后不再犯,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接着又让阿莲做保证,阿莲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好好过日子。家里老人也在一旁劝,让阿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总不能给孩子找个后妈吧?别吵吵了,该准备年货准备年货吧。”

阿伟不再提离婚的事儿。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呀。

总想一夜暴富的老彭,小姨子和站街女

老彭的女人跑了!这条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条街上传开了。

老彭,本名彭力,四十多岁,中等个子,长得黑壮敦实,爱玩爱抽烟爱赌博。最传奇的是,他娶了亲姐妹俩。

那年我们在同一条街上做生意。我卖服装,他带着老婆孩子在对面卖大饼。有时候他会到我们店里来聊天。有一次,我说你老婆看起来比你小很多呀?老彭嘿嘿一笑说,她本来是我小姨子,我前妻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了。那时,小姨子刚初中毕业,十七八岁,在家没事干,我就说我表妹在北京一家服装厂打工,一个月一千多,你想不想去?她一听这话,就跟我一起到北京了,一年之后就有了大儿子。

女人家一开始很不同意,说姓彭的饭就那么好吃吗?姐妹俩都嫁他?后来看自己姑娘挺着大肚子,也再没了办法。

老彭老婆叫王英,比他小十多岁,身材高挑,长着一张娃娃脸,杏眼薄嘴唇,很是耐看。有时候还会带着两岁的小儿子和我一起逛街。

最开始我问她,老彭说的是真的吗?王英沉默一会儿又点点头。我又问,你喜欢他吗?她说那时候小不懂事,在学校老师也不教这个,等后来有了孩子,只好和他过起日子了。

没多久,这条街的生意就差了。前些年,附近几个大厂每到下班时间,厂门一开,人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如今厂子纷纷或倒闭或搬迁了,连带着整条街还盈利的店都变得屈指可数了。渐渐地,一家接着一家店门上都贴着“转让”,有的贴了大半年了无人问津。

我的服装店勉强维持,老彭的大饼店,一天卖两三百块钱,除了房钱再就没伙钱。他不得不用大儿子的钱。他大儿子14岁上完初一辍学了,在附近一个私人小厂上班,一个月两千多块钱。

老彭总是想一夜暴富,不知从何时起,他迷上买彩票,有事没事就往彩票站跑,有时买一百多块钱的中十几二十,有时候一分钱也中不了。他还喜欢打麻将,三缺一时麻将馆的老板就喊他去凑一局。

那天吃过午饭,天气闷热,大街上扔根棍子都打不到一个人。我正迷迷糊糊地打盹,突然对面传来吵闹声。只听王英叫骂道:“跟着你可怜,受苦受穷,你混不出名堂,我一辈子抬不起头,被人看不起,你没用……”老彭坐在门口,偶尔赌气回一句,“你看谁有钱你跟谁去……”

第二天下午,老彭带着小儿子来到我的店里,问我,“有没有看到王英?”

我说,“没有啊,怎么啦?”他说早上他去买菜回来王英不见了,把她喜欢的东西都带走了,打电话先是不接,再打就关机了。我只好说,再等等看,说不定是赌气回娘家了。

但此后几个月过去,老彭老婆一直都没回来。

那天晚上十点了,我正准备打烊,听到对面老彭扯着嗓子叫我:“小李,快来帮忙。”我扭头一看,还有几个老乡在他店里围着他。

跑过去一看,只见老彭坐在椅子上抱着脚,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老彭颤抖着声音说:“小李,快帮个忙把我脚上的钉子拔掉。”我低头看向他的脚:血沿着人字拖的边缘往下滴。仔细一看,原来一根木板上的钉子把人字拖和老彭的脚死死地钉在一起,从脚面上还能隐约能看见钉子尖。

我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弄,生了锈的钉子容易破伤风,你去医院让医生处理吧。”老彭说,“去医院得花几百块钱,我哪儿有几百块钱给他呀,你放心吧,我肉贱……”其他老乡也附和着让我帮他包扎一下。

没办法,我只好拿来酒精和纱布。可看着钉子深深嵌在肉里,我心里一阵发紧,怎么都不敢下手。老彭随即让老乡找来一把钳子,自己用钳子夹着钉子,猛地一咬牙使劲儿一拽,钉子拔掉了,脚底一个窟窿,血汩汩往外冒。

等我包扎好他的脚,问他你脚怎么受伤的?

老彭不好意思地说,几个月没碰女人,实在憋得慌,听说另一条街有条巷子有站街女,吃过晚饭就溜达着去了。那巷子里还真有一个女人站在路边冲他招手,两个人讨价还价起来,“她要五十,我出三十。她说三十只能在僻静处站着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

老彭在巷子附近转悠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其他站街女,正想回头找刚才那女的,谁知大晚上也看不清路,一脚就踩在钉子上了,只好打电话叫老乡用摩托车拉了回来。

那天晚上,老彭的儿子猛娃在网吧通宵打游戏一晚上没回,老彭脚疼不能出去找,打电话他不接,再打关机,和他妈一样。

第二天猛娃回来了,老彭说,打电话你不接,要不是我的脚不能走,我去网吧把你拧回来。猛娃反问他,爸你的脚怎么伤的?老彭理亏,只好说:“我们店不是生意不好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寻思着去工地找活干,谁知道在工地上把脚扎了。”他儿子只说了句,“你可真够倒霉的。”

在老彭脚伤好之前,他儿子经常夜不归宿,只说是加班。老彭知道他儿子在撒谎,却也毫无办法。

生意越来越难做,我关了服装店回老家。

后来又听老乡说,老彭把饼店转出去改卖煤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老彭和他的孩子,也不知道老彭有没有实现他一夜暴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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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CFP
【写作工作组】蓝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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