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 | 民营医院:好医生做口碑,“走穴医生”做业绩

2017-01-11 18:3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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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民》第547

“人间-大国小民”栏目,每周日至周四晚准时更新。

1

2014年5月,男友劈腿,我狼狈逃离,来到好友悠悠工作的城市——合肥。友情是一剂疗伤的良药。在悠悠的陪伴和开导下,过了半个多月,我才算从失恋的泥沼中爬了出来,随即便觉察到,这小两口租的小屋原本就只有一室,我一来,硕大的“灯泡”横在那里,悠悠的男友陈涛只能天天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睡。

我有些不好意思,提出想尽快找个工作搬出去。原本对我态度冷淡的陈涛,两眼都亮了,满脸笑意,热络地问我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当晚,就给我看了一条民营医院招聘文员的信息,还再三强调,“这家医院规模挺大的。”

第二天,我和医院就约好了下午2点面试。下午1点我就出门了,可在路上接到通知,面试时间改为4点半。眼看时间还早,我就去超市买了些食物准备先回家。开门的一瞬间,一声尖叫炸响,我下意识地抬头,与沙发上赤裸相拥的小两口正面相对。

慌乱中,我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我赶紧低头说对不起,转身太急,又直撞在了门框上。我一口气冲下4楼,依旧能感觉到背后陈涛恼怒的目光。

带着尴尬,下午的面试开始了。

主任说:“因为岗位调整,文员已经不差人了,但网络部缺人,主要做文字工作,建议你去试试。”

他热心地向网络部主管推荐我。然后,我去了距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小区,办公室位于一栋民房的3楼。当时我打心眼里感激那位主任,后来才知道,那条招聘信息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医院打着招聘文员的幌子,招聘网络部员工、咨询或是导医。

当时,我压根不知道医院网络部是干什么的,对即将就职的“外推”岗位更是一头雾水。主管告诉我:“工作很简单,只要你有一定文字功底,肯学肯用心,几天就能上手了。”

虽然工资不高,每周单休,但好在包吃包住。我向主任提出了唯一的要求,“今晚,我就要搬进宿舍。”

2

医院宿舍是小区里的租的套房,两室一厅,住4个人。主卧里住了2个竞价组的同事,我和外推组的燕子住次卧。

燕子是个20岁的贵州妹子,圆脸蛋,大眼睛,额前一排齐刘海,后脑勺上扎个斜马尾。她热情爽朗,我一进门就开始麻利地帮我收拾东西,嘴里倒豆子般,噼噼啪啪说个不停,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让我原本有些灰暗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入夜,躺在被窝里,我问燕子,“外推到底是做什么,难吗?”燕子侧过身面向我,两手托着脑袋,咯咯地笑:“就是在各个网站上复制文章,再拼成一篇新的重新发到网上去。刚开始眼睛都看花了,熟了以后就很简单,你别担心,肯定没问题的。”

第二天,走进网络部的办公室,我惊呆了——我压根没想到一个民营医院的网络部里,竟然会有70多名员工。

办公室一共有三个房间,最小的是主管办公室,居中的是创意组的地盘,最大的办公室里整整齐齐地摆了五排办公桌,足有60多个位置。

墙上挂了很多画,每一幅都配着励志的标语,比如:

“真正能让你倒下的,不是对手,而是你绝望的内心!”

“觉得累了,说明你正在走上坡路,加油!”

“不怕别人看不起,只怕自己不争气!”

只是眼前的一切,和救死扶伤的医院完全不搭。

3

我像个新入学的小学生,拿着一个笔记本,老老实实地坐在外推组组长吴姐的身边,她正在为我演示如何写外推文。

只见她娴熟地打开一个表格,调出一个题目,开始上网搜索。她先是看似随意地点开几篇相关文章,把文本复制到一个空白文档上,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完,截出一部分,前后左右调一调,在首段加上两三句话,再复制一段医院的技术介绍贴在文章末尾,一篇外推文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完了?”我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8分钟。

吴姐自豪地扬起笑脸,“为了给你讲解清楚,我已经放慢速度了,平时也就3、4分钟写一篇。等你熟悉了,也和其他组员一样,每天都要完成80篇外推文。”

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我们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医疗文章,不是医生写的啊?”

吴姐乐了,瞄了我一眼,“你觉得医生有这么多时间来写这些文章吗?”

吴姐告诉我,外推文最简单,主要要求数量。编辑组那边对文章的质量要求相对高一些,创意组和内宣(主要做医院内部的各种展板、宣传册等文字工作)的要求更高,但最多也就是请医生对关键内容把把关,医生是绝不会亲自动笔的。

“那,这不是有点那个……误导人吗?”我本意是想说骗人,又觉得不妥。

吴姐严肃起来,“你想岔了。我们的工作就是和媒介组一起,配合竞价把医院信息尽量多的送到患者眼皮底下。就像街上有各种商店,我们就是在店外贴标语、放展架,让人在整条街上一眼就看到我们的店,愿意进来逛一逛,最终买不买东西,还是要看他们的需求。”

“你知道现在民营医院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吗?”吴姐又说,“我们不做这些工作,患者在搜索的时候,可能往后翻很多页都看不到我们医院的信息。说白了,如今的世道,酒香也怕巷子深。”

吴姐的一番解释打消了我的疑虑,我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起初,我还担心自己没有一点医学背景,写不出医疗方面的文章。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整个网络部,没有一个人的专业是和医学沾边的。

4

一个月后,我才渐渐理清了医院和网络部之间的关系。

网络部细分为竞价组、创意组、编辑组、外推组、优化组和媒介组,整个网络部都是为一个集团(老板是福建人)下的三家医院服务。合肥的这一家最大,另外两家分别在安庆和六安。

竞价组是核心部门,他们通过一系列手段,把医院想要推广的信息尽可能多、尽可能靠前地展现在搜索网站的前几页上。很多患者都觉得,搜索出来的信息越靠前就越靠谱。而竞价组的目标,正是把这些患者引到医院自己的网站上。

竞价组使用的“武器”是大把的真金白银。在同一个时间点,针对同一个搜索关键词,谁砸的钱最多,搜索网站就会把那家医院的信息放在第一条。而最残酷的地方在于,竞价并不是一锤子买卖,根本没有时效性可言。搜索排名会随时根据各家出价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候上一秒还排第一,下一秒就被挤到第三,甚至被直接踢出局,连在首页上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个周末,同宿舍的竞价组同事向我透露,合肥这家医院每天的竞价预算高达3万多元,安庆那家,每天是3000元。

我嘴巴半张,“这么多啊?”

同事瞧我一脸傻样,笑了,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花茶,“赚得更多啊!”

“每家医院都这样吗?”

她摇摇头,“你想想安医一附院(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他们不用宣传,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像我们这样做的,都是民营医院。城市越大,竞争就越激烈。”

的确,激烈的竞争中,竞价组要集中火力抢占制高点,把医院信息最大程度地展现到患者眼前,后面还需要外推组和媒介组的配合,才能取得信息全网覆盖的效果。

外推组则会根据竞价丢过来的题目——题目也来自于竞价组的分析,竞价组会将近期患者在搜索频率最高的关键词和医院想推的项目综合起来,确定题目——编写外推文,再由外推公司批量发布到各大网站上。

随后,媒介组会注册大量账号,穿着各式马甲在各大论坛、问答平台上面发帖、回帖。

三方联手,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不放过任何一处患者可能搜索到的角落。

这样一来,只要患者搜索类似“哪家医院治疗XX的技术最好”等问题,在搜索首页以及连续多条,甚至连续几页都是某医院的信息,包括各类社交网站和软件。

短时间内,大量同类信息都在给患者积极的暗示,获得信任后,这家医院被“翻牌”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5

没过多久,网络部里起了一场风浪。

有人在网上发帖,痛斥我们医院乱收费,响应者甚多,一时间到处都是负面信息。主管倒显得颇为从容,他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三言两语澄清了事情始末,怒斥了恶意中伤者后,就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了。

大部分网络部员工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全力以赴消除这些负面信息。一是把以前发过的医院正面信息的旧帖顶上来;二是发新贴,让负面帖子沉下去;三是找论坛合作方,删除负面帖子;四是编辑大量和负面帖子名字类似,但内容正面的外推文冲进搜索页面(比如负面帖子是“某医院乱收费”,我们的题目就是“某医院不乱收费”、“某医院乱收费吗”等等)


民营医院不全是坏的,但坏的绝不在少数。


那几天,整个网络部只要瞄见哪个论坛上还有一点火苗在闪,就会立马扑上去消灭掉。很快,这场风浪就平息了。

此后没多久,吴姐开始对我有了排斥之意。

最初,我按照吴姐教的方法,在网上反复搜索、复制、粘贴。后来,我发现每个人负责的栏目基本是固定的(比如我主要负责写人流、阴道炎等妇科栏目,而这些病种在网上搜索出来的内容大同小异)

在一次例会上,我兴冲冲地提议,是否可以把各个病种的相关知识整理成模板,吴姐大概觉得自己的方法受到了挑衅,冷冰冰地回我,“不要想着偷懒,网上的东西随时都在变化。”

我没再吭声,私下里,我把自己负责的病种的相关知识进行了整理。如此一来,我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最快的一天,仅3个小时就编完了80篇稿件。

外推组有一个考核指标是“收录率”——也就是考察员工写的外推文被搜索网站收录的情况,若能上搜索首页,还会有额外奖励。连续三周,我的收录率和上首页篇数都稳居榜首,获得了主管的大力表扬。

可吴姐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话里话外开始夹枪带棒。

一个被上司刻意排斥的职场不会让人舒服,加上工作本身确实无聊,我开始有了退意。

也正是此时,咨询部向我抛来了橄榄枝。

6

那时,正当咨询部人手紧缺,网络主管便推荐我去做六安医院的一名咨询。

燕子伸出五个手指头,惊喜地在我眼前摇晃:“去吧,去吧,那才是核心部门,和院长办公室在同一层楼,只要你业绩好,上这个数都没问题的!”

咨询部在医院7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进门右侧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摆了三张高低床,供接听热线电话、电话回访和晚班咨询休息用。大厅里摆了20多台电脑,墙上也挂着各种励志画册。

咨询主管兰姐妆容精致,穿着职业套装,蹬着高跟鞋,和人说话时,眼角眉梢总带着一丝笑意。她并没有让我们几个新人直接上岗,而是先聊天,说得大家怦然心动后,才开始给我们培训咨询人员必须掌握的专业知识和营销技巧。从人流手术怎么做的,到输卵管不孕的具体治疗技术等,兰姐讲解得生动形象,通俗易懂。当然,她也不是学医的。

咨询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渠道和进入网站的人聊天,使用的工具是“商务通”——一个类似于QQ的聊天工具。患者进入网站后,页面会自动弹出一个对话框,咨询人员便会主动向患者发起对话邀请,避免患者在网站上匆匆看一圈就走了。

兰姐说:“咨询部与网络部就是左右手的关系,网络部把人引进店,咨询就是销售员,通过有效的沟通把患者引到科室。一个好的咨询员得将病种知识和营销思想完美地糅合在一起,才能成功地打动患者。”每天,她都会系统总结当天的咨询数据、分析聊天记录,隔三差五会给我们培训。

那几天,室友燕子搬去了男友那里,新来的室友舒蕊是一名妇科医助,长得挺好看,却一脸寒霜。

我挺高兴,觉得正好可以向她请教妇科问题,就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可她鼻息里“哼”了一声。我有些尴尬,蹦出一句:“你好像不太爱笑哦。”

她用力地抖一抖被子,“在医院都赔够笑脸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7

一个多月后,我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的新手,变成了能同时在几个聊天中随意切换、轻松引导的“咨询医生”。

那晚,我和舒蕊正各自躺在被窝里聊电影,悠悠忽然打来电话,说她怀孕了,准备到我所在的医院做人流。

我立马给她强调:“如果要做手术,一定得做最好(也最贵)的宫腔镜取胚。”还滔滔不绝地给她列举这种技术的种种优点,电话那头的悠悠,似乎很佩服我的专业。

挂了电话,我正想把悠悠托付到舒蕊科室,舒蕊却闷声对我说:“明天你让她在网上预约妇一(舒蕊在妇科三),预约最便宜的人流套餐,让她千万别说认识你,也别说认识我。到了科室,不管医生怎么劝,坚持做最便宜的,术后也别做什么保宫治疗,加两次一般的消炎液体就行了。这事你别对任何人说。”

我懵了,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舒蕊一把关掉台灯,拉过被子,转过身,很不耐烦地回了句,“别问了,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好好做你的咨询,管那么多干嘛?”

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难道人流技术并不是兰姐给我们讲的那样?是人流技术有猫腻,还是其他的手术都有隐情……”

我的脑中一会儿是网络部齐心协力消除负面帖子的场景,一会儿是兰姐笑脸盈盈、满口笃定地给我讲解各种人流技术差别的模样,一会儿是舒蕊满脸寒霜让我相信她的样子。我好像无限接近真相,又始终在边缘徘徊。

当晚,我辗转反侧,舒蕊也在不断翻身,我不确定她是否入睡,几次想开口求证,还是咽了下去。犹豫再三,我选择相信舒蕊,还好,悠悠也相信我。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就像雨后的春笋往上冒。我开始偷偷地在网上搜索有关民营医院的负面帖子,还重点搜了原本在我心中神一样存在的人流新技术。

结果越看越心惊,在媒体刊发的文章中,民营医院宣称的“可视”、“微管保宫”、“宫腔镜取胚”等技术,纯属瞎扯。

我不确定真相到底是什么,在面对患者咨询人流时迟疑了。放在过去,我会毫不犹豫地向对方介绍普通人流技术的种种弊端,然后推荐我们医院最好的技术,但如今我却始终开不了口。

随时抽查聊天记录的兰姐很快就意识到我不太对劲,她找我谈话。我支吾了半天,几次想问个明白,但都被理智压了下去。我不想连累舒蕊,也不确定兰姐是否会给我真实的答案。

最终,兰姐取消了我接高质量(可能会产生很多消费的病种)客户的资格,说让我先调整状态。

8

我的疑虑很快就被解开了。

几天后,我下早班回宿舍,一进门,就发现原本应该在上班的舒蕊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当天,她带一个病人下楼缴费,病人说去卫生间,然后就没了踪迹,电话也拒接。近段时间业绩不好的医生暴跳如雷,他对着舒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骂,骂得很难听。骂完,医生还给院领导打电话,院领导也不分青红皂白,狂吼了舒蕊一顿。

那晚,舒蕊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像是压抑了很久后的自言自语。

“什么薇薇、海伦、梦可儿、格蕾丝等高端人流技术,假的,都是假的,全是自己编的名称。什么微管的不扩宫,宫腔镜只取孕囊,都是忽悠人的。我告诉你,不管患者选哪种技术,做法都一样,都要扩宫,伸管子进去挨个吸一遍。患者怕做不干净,医生也怕做不干净,他们根本不敢拿这事来开玩笑。”

“术后的保宫治疗,说是帮助子宫恢复,往床上一躺,仪器一放,一个小时几百就没了,鬼知道有什么用,说得再玄乎,还不都是些磁能、热能原理罢了。”

看着我一脸震惊,舒蕊又说:“民营医院不全是坏的,但坏的绝不在少数。我在4家民营医院干过,每家模式都差不多。医生流动性特别大,‘走穴医生’你听说过吗?我跟过9个妇科医生,上个医生走了,直接把对她的介绍换到新医生的名下,患者问起,就说医生调到另一家去医院了。实际上,要么是业绩太差被开了,要么是找到待遇更好的跳槽了。大部分门诊医生都是外地的,有的医术不是一般的差,但和病人沟通的能力却是一流的。”

舒蕊念起了那些她跟过的医生,“有一个,看起来很慈祥,一个普通的阴道炎,明明花百十块钱上点药就能解决的,在她那里要花大几千。关键是病人花得心甘情愿,走的时候还对她千恩万谢,还给她介绍病人。可她连执业证都没有,就是一个江湖游医,医院却对外宣称她是大医院退下来的副主任医师。”

“还有一个,典型的笑面虎,心狠手辣。”她说,曾有一对小情侣战战兢兢来看病,那女孩检查出来有一点点宫颈糜烂,白带清洁度II度。那个医生让检验科把清洁度改成IV,连哄带吓把病情往宫颈癌上带。女孩当时就吓哭了,同意做LEEP刀手术。手术那天,手术医生一看女孩才18岁,又看了一下宫颈的实际情况,当场就发飙了,冲到科室里,关上门,气得声音都发抖。说太缺德了,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点糜烂面,你怎么能让她做手术!”

“9个医生里,也有好的。”舒蕊说,“我跟过最好的一位医生是个老专家,技术好,医德好。能用便宜药治,绝不用贵的,能不手术绝不手术,也从来不让患者做那些收费昂贵、效果却要打问号的物理治疗。所以她的业绩很差,我的工资也是所有医助中最低的,低的不是一点点。”

“可医院还是留住了这个不会赚钱的医生。他们用其他门诊医生做业绩,用她做口碑,其他医生遇上处理不了的病,都得靠她指导。不过,医院基本不给她挂新号,因为不愿意浪费资源……”

窗外,夜色沉沉如水,我紧了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你觉得兰姐她们知道这些吗?”

“她们都是院长的心腹,谁知道她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睁着双眼,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去我一个朋友那儿,听她说,她工作的那家民营医院挺正规的,没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我想先工作,认认真真考个护士证,毕竟有证还是要好一些。你呢?”

“我明天交辞职报告,看看别的招聘信息。”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我交了辞职信,兰姐劝说无用后,一贯温和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让我先做着,等她找到了新人才允许离职。

回到座位上,我开始搜索新工作。制作简历时,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把工作情况写成了“目前待业”。

我隐瞒了自己正在一家民营医院工作的事实。我羞于提及这段不光彩的工作经历。

编辑:罗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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