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儿子杀了亲孙子

2018-03-06 17: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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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孔的孙子孔安然出事了。

2016年4月的早晨,9岁的孔安然被几位农民发现蜷缩在318国道边的一片偏僻的油菜花地里,已经死去多时。此前,老孔一家和我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找了孔安然两天两夜。

老孔一家痛不欲生,孔安然的妈妈更是几次哭昏在太平间。经法医鉴定,孔安然死于机械性窒息。

四天之后,杀害孔安然的凶手张启德被抓获归案。听闻消息,老孔一家先是愕然,之后反复地向派出所民警询问,“是不是搞错了?”

他们之所以质疑,是因为凶手的身份特殊:张启德与老孔一家的关系十分密切。老孔时年58岁,原系辖区某国企财务处处长,2015年底刚刚退居二线。儿子儿媳在省城做生意,孙子孔安然则跟随老孔生活,在辖区三小读4年级。而此前,张启德与老孔则在同一单位共事近二十年,既是老孔的“铁杆”下属,还是他的“干儿子”。

我只好出示了相关证据,告诉他们张启德已经认罪了。

听我这么说,孔安然的父母当即就跳起来,喊着要去找张启德拼命,同事急忙把他们拉住。老孔则愣在一旁呆若木鸡。半晌,他才缓缓地坐到椅子上,嘴里挤出一句:“畜生!畜生啊!”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带我去见见那个畜生!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死安然?!”痛哭之后,老孔在办公室里咆哮。我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再试图厘清他与凶手张启德之间的纠葛。

老孔在办公室里足足平静了一个小时,方才缓缓开口。

2

1995年,17岁的张启德通过农村招工来到现在的单位干装卸工,而老孔那时任该单位的基层干部。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相识,交谈中,老孔得知张启德是自己的同乡,由此缘故,两人之后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

张启德家境贫寒,早年丧父。初中毕业后,家中无力供他继续读书,碰巧遇上当年单位在附近乡镇招工,才得此机会“进了城”。装卸工虽然辛苦,但毕竟是在离家不远的国有企业上班,张启德对此十分感激。

年轻的张启德干劲十足,与同部门惯于偷懒耍滑的“老油条”们截然不同,他一直干着最重的活,拿着最低的薪水,工作之余,还自行设计制作了几样搬运工具,其中一件当年还被企业评为“技术进步先进奖”,在全厂进行推广。

渐渐地,单位领导也开始关注张启德了,老孔便是其中的一位。作为张启德的同乡,老孔一直对这位“小老乡”颇为关照,经常打听张启德的表现。1998年,单位岗位调整,老孔升任某分厂副厂长,索性直接把张启德从装卸队调到了自己麾下。

“他那时候工作强度大,那点工资又得拿出一大半给家里,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我可怜他家里穷,又是个半大孩子,所以时不时地接济他一下。不客气的说,张启德那三年的饭,基本是在我们家吃的,他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也几乎把他当个儿子来养!”老孔说。

在老孔手下干了三年,2000年初,单位出台储备干部选拔制度。张启德有心参与,因为担心自己学历不够而向老孔求助,老孔便建议他学个“自考”。

选择专业时,张启德原本想学机械加工之类的方向。但老孔劝他要想有所发展,就得想办法往机关里混,因此建议他去学财会,张启德欣然同意。

“他刚进厂时很多人瞧不起他,他去上学时又有很多人眼红他。那时候厂里不少职工闹意见,说张启德晚上看书影响白天的工作效率,谁也不愿和他一个班。还有人往上级递举报信、搞‘联名书’,要求单位停发张启德工资,都是我给他顶着。”

经过几年的努力,头脑灵活又肯吃苦的张启德终于拿到了大专学历。毕业那年,老孔正好升任单位财务处领导,作为老孔的“自己人”,张启德便顺理成章地调入财务处。

“后来单位‘减员增效’,把装卸队分流了。和张启德同期进厂的绝大多数装卸工,都只领到万把块的‘下岗’补偿便被打发回家了,很多人直到现在还在四处上访告状,只有张启德调进了财务处,不但保住了饭碗,后来还当了干部。”

避过了“下岗潮”,还从一名最底层的装卸工晋升为一名财务干事,张启德的人生无疑是转了个大弯。这其中当然有他本人的不懈努力,但肯定也少不了老孔的栽培和提携。

张启德当然也没有忘记老孔的恩情,用旁人的话说,那时的张启德对老孔“比亲儿子还孝顺”,有事没事就往老孔家里跑。老孔的独生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成家、做生意,老孔夫妇日常生活中的大小事,多是张启德照料。

2005年,张启德结婚,邀请老孔担任“主婚人”。婚宴结束后,张启德特意把老孔一家留了下来。在包房里,张启德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一是感谢这些年来老孔的“再造之恩”,二是要认老孔做“干爹”,老孔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有了“干儿子”的名分,老孔对张启德的照顾更是不遗余力,张启德在单位自然也是风生水起。

“那时候他干起工作来真是拼命,脑子好用又肯下死力。那些年财务纪律比较松,很多部门的账也走得乱七八糟,但张启德最后总能想办法把账做好,因此很多部门领导和他关系也不错。”老孔说。

进入财务处三年之后,凭着过硬的业务能力、“干爹”的庇护和上级领导的青睐,张启德在岗位竞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名科级干部,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3

“那你和张启德是怎么结下怨的?”我问老孔。

老孔顿了顿说:“说实话,我至今都没觉得做过什么对不起张启德的事情,如果硬说有的话,也只能想到他找我借钱的事情。”

2008年,张启德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宝贝女儿,张孔两家都非常高兴。彼时老孔的孙子孔安然刚刚两岁,老孔还说要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以后张孔两家也就正式成了一家人,张启德那声“干爹”里的“干”字就能正式去掉。

张启德自然是十分愿意。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张启德的女儿被查出患有新生儿重度地中海贫血,本地医院无法救治,送到省城儿童医院诊断后,医生给出的预计治疗费用是一个天文数字。

“医生说孩子的情况很危险,即便救过来,以后的花销也是一个天文数字。有人劝他放弃算了,反正两口子都还年轻。可张启德坚持给孩子治病,但他们夫妻俩自身财力很有限,老家的亲戚平时都靠他接济,更没钱借给他。所以他只能来找我借钱,我当时就给他拿了四万块。”

“你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应该更加对你感激不尽才是啊……”我问老孔。

“张启德当时确实很感激我,说之后等自己能周转了,一定把钱还我,我当时只是劝他孩子治病要紧,先不谈还钱的事情,他千恩万谢地走了。后来,他一直没把钱还给我,老伴也埋怨过我。那时我还怨老伴‘财迷’,跟老伴打了几次嘴仗。”老孔说。

大概从老孔那里借来的四万块钱远不够女儿的医疗费,此后的张启德开始“另辟蹊径”找钱。

“没过多久,上级领导就找我谈话,说张启德私自从单位财务账上支了十二万出去……”

“挪用公款?”

“可以这么说吧。当时我又惊又气,急忙把他叫到办公室,质问这笔钱是怎么回事,结果张启德一进屋就给我跪下了,说孩子的治疗费差的太远,借遍了朋友也不够。医院一个劲地催他缴费用,他只好先动了公款,还偷着用了我的签名章……”

“按照法律规定,这笔钱已经达到‘数额巨大’了,而且张启德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单位要报案,那样的话张启德肯定完了。没办法,那段时间我只能带着他不停地找领导求情,希望这事儿能够‘内部处理’。后来领导终于松口了,说张启德只要在三个月内能把挪用的十二万补上,单位可以不把他移送公安局。”

“他把钱补上了?”

“哼哼”老孔冷笑了一声。“他哪里有钱去补这么大个窟窿……”

眼见三个月的时限到期,张启德想尽办法也没能补上窟窿,老孔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又从家中拿出一笔钱,帮张启德先把单位的钱填了。

张启德勉强逃脱了“扭送公安机关”的命运,但科级干部铁定是干不成了,连老孔都受到了牵连。

“不出这事儿的话,我本可以升到副总的位置上,出了这事,我怎么着也得负个领导责任,副总不要想了,只好在财务处长位置上等退休……”老孔摇摇头说。

4

听老孔这么说,我心中更加不解。

按道理,老孔为张启德担了这么大的事,张启德应该更加感激老孔才对,怎么也不至于走到加害老孔独苗孙子这步田地。

“唉,人心难测啊……”面对我的疑问,老孔也长叹一声。

“如果当初我不帮他,就让单位把他送到公安机关的话,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好接他的话,只能继续听他说下去。

“去年三月份的一天,张启德突然找我借钱,开口就是三十万……”

张启德出事之后,两家虽然不如以往亲密,但也常来往。但张启德开口就借这么多钱,大家多少都有些诧异。“开始我也很紧张,以为是他女儿的病情又出了什么问题,问他为啥要这么多钱,他含糊其辞的,后来经不住我问,他说自己借钱是为了炒股。”

老孔劝张启德不要胡闹,股市有风险,有闲钱的人可以进去尝试一把,但张启德现在这个情况,实在输不起,不要去冒这个险。

但张启德执意要借,还说自己已经没退路了。老孔问原因,张启德无奈之下,只得承认自己已经因为炒股欠下了一屁股债,现在早是走投无路了。

“他说了一通什么‘配资’、‘爆仓’、‘平仓’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只知道他赔了不少钱在里面,”老孔顿了顿,“上次他挪用公款的事情后,我曾经跟他说过,经济上有困难来找我,不要再去打公家的主意。但那次他开口就借三十万去炒股,我又不是开银行的,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另外恰好当时我家里也遇到点事儿需要用钱,便拒绝了他。”老孔说。

张启德没有借到钱,悻悻而归。但从那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再往老孔家跑,即便在单位也刻意躲着老孔。

看到张启德这个态度,老孔也有些生气。

“钱是我的,借与不借都是我的权力,张启德之前从我这里借钱的时候,我从来都是能给多少给多少,也从来没有催他还过。一次不借,他怎么就这样了?!”

因为这笔钱,两人的关系产生了间隙,但老孔还是不太肯相信曾经的“干儿子”会因此恨上自己,更没料到他会伤害自己的亲孙子。

“警官你说,他至于为了这个害死我孙子吗?!”

5

对于老孔的疑问,我也十分不解。带着疑问,我提审了张启德。

挪用公款事件之后,单位撤掉了张启德财务处的科长职务,被“发配”到后勤去管理苗圃。此时,张启德既哀叹命运对自己不公,又痛恨身边人的无情——以前单位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各部门头头脑脑,现在纷纷转过头来与他“划清界限”,生怕避之不及。

由于背上了“污点”,此后,无论张启德工作多么努力,都难以再获得领导的好感。任何评优选模活动也都与张启德无缘,甚至连每年全单位每一名职工都有的年终奖,张启德也被减了一半。

既然前途无望,张启德便将目标转向了其他赚钱的门路上。他确实很需要钱,女儿的病就像一个无底洞,未来手术还需要一大笔钱。那几年,张启德疯狂地寻找各种赚钱的机会,他在业务时间卖过汽车、倒过茶叶,尝试了所有能找得到的路子。

终于,在2014年底,一个看似千载难逢的机遇被张启德发现了。

那年从下半年开始,中国股市正迎来了疯狂。无数人涌入其中,梦想着一夜之间改变命运,张启德也加入了炒股的大军。

开始他只投了一点点钱,没过多久便小赚了一笔,这让他十分激动。彼时,网络上通过炒股一夜暴富的神话铺天盖地,张启德觉得自己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玩个大的”,就此咸鱼翻身。

2015年三月中旬,交际甚广的张启德从“发小”那里得到一个“内幕消息”,说一只“妖股”在连续两天跌停之后将会大涨。他觉得自己赚钱的时机到了,便瞒着妻子将存给女儿的八万块治疗费取了出来。

思来想去,张启德觉得这些本金还是太少,即便赚了也不足以让自己翻身。有人提议他用“场外配资”。出于对“发小”那条“内幕消息”的笃信,张启德便找到了一家配资公司,用女儿的八万块治疗费做保证金,选择了高比例的配资炒股。

没想到,资金进场第一天,那只股票便迎来又一个跌停,高达1:7的配资比例下,张启德巨亏,配资公司通知张启德补缴保证金,不然第二天可能会强制平仓。

张启德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那八万块是女儿的“保命钱”,说什么也不能被平仓。他慌忙四处筹钱,身边朋友全都借了个遍,才勉强凑了几万块补了仓。

可那只股票并没有像“内幕消息”中所说的那样反弹,很快便迎来第四个跌停板,刚刚投进去的几万块又灰飞烟灭。配资公司补缴保证金的电话再度响起,张启德情急之下在小额贷款公司又借出了五万块高利贷,一股脑投进股市继续补仓。

“明知亏成这样还不收手?”我问张启德。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就是‘癔症’了。听别人说,炒股票最怕不坚定,‘小跌’的时候跑了,‘大涨’的时候便进不来了。当时我就一门心思地坚信,那只股票肯定会大涨,所以亏成那样还一直挺着。”张启德说。

“万一你等不到那个所谓的‘大涨’呢?”

“我当时顾不上这些了,那么多钱都扔出去了……另外……”

“另外什么?”

“老孔之前跟我说过,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去找他,他儿子在省城做生意,家里比较有钱……所以……”张启德犹豫了一下。

“所以你就想着最后还有老孔给你‘托底’?”

张启德点点头。

6

然而奇迹依旧没有发生。之后的几天,那只股票虽然没有再度跌停,但接连下降的走势线告诉张启德,他借来的高利贷又亏得只剩零头了。

张启德曾打电话给“发小”问罪,但那位“发小”依然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再坚持一下,有大户进来了,现在只是‘洗牌’,马上就要大涨。”

配资公司补交保证金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但张启德这次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但赌徒往往都有“赢跑亏不跑,越亏越不跑”的心理,此时的张启德不但亏完了女儿的治疗费,又背上了十几万债务,因此更不甘心就此放弃。

万般无奈,张启德找到了“干爹”,希望老孔兑现当初的“承诺”,看在自己这个“干儿子”十几年鞍前马后的份上,再“帮衬”一把。

然而,这次老孔却回绝了他。之后,无钱补交保证金的张启德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股票账户被配资公司强制平仓,先前投进去的十几万血本无归。

“他之前一直说,我要是经济上周转不过来就跟他说,要不是有他这句话,我也不敢拿女儿的救命钱去炒股票啊!”

后来,当我问起老孔这句话的意思时,老孔颤抖着声音对我说:“我的意思是孩子治病缺钱的话跟我说,谁说要帮他去炒股票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彻底完了,女儿治病的钱被我输光了,还欠下了那么多外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得了。而且,这些事情我老婆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那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了……”张启德说。

这次“配资炒股”让张启德的人生再度坠入深渊,十几万的债务让原本就捉襟见肘的他更加绝望,但之后发生的事,却让他的绝望逐渐演变成了对老孔的怨恨。

“我被“平仓”之后,那只股票却不断上涨,从7块一路涨到22块……如果我有那30万,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我不但还清了外债,还可以狂赚一笔,那样孩子的手术费也凑齐了……”

然而,命运对张启德的打击还未结束。给女儿准备的八万块,是张启德夫妇原本打算带女儿去北京做手术的“救命钱”。这笔钱被张启德输了个一干二净,他又不敢对妻子明说,只好把女儿赴京手术的时间一拖再拖,导致女儿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在妻子的严厉追问下,张启德只好把自己炒股的事情和盘托出。妻子一怒之下与张启德离了婚。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张启德痛苦地低下头。

“借钱这事,老孔借给你是个缘分,不借是本分,你女儿的事,分明就是你自己的责任。更何况,就算老孔给过你承诺,他一时半会儿去哪里给你弄那么多钱?”旁边的同事听到此,忍不住指责起张启德。

“他当时不是没有钱,就是见死不救!”张启德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张启德原本只是怨老孔不该给自己说大话,但有一次去居委会办事时,却偶然间听到了一个令他火冒三丈的消息:就在2015年,老孔家一次性拿出一百多万在省城全款买了一套商品房,准备以后把孙子孔安然的户口迁到省城去,以便就读更好的初中。而买房的时候,正是老孔以“没钱”为由拒绝张启德之后不久。

张启德追问居委会干事此事真假,居委会干事说:“那还有假?老孔过来给孙子办户口迁移的社区证明时亲口说的,还劝我说省城的房价要涨,赶紧趁早买一套,即便不住也是投资……”

这句话成了压垮张启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当时真的气炸了,脑袋轰的一声。他当初承诺得那么好,自己又明明有钱,为什么见死不救?他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他‘干儿子’,这些年我鞍前马后地孝敬他,比亲儿子都用心……”

从居委会出来,愤怒和绝望让张启德忘掉了多年来老孔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决定报复老孔,就从他最疼爱的孙子身上下手,让他也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尾声

后来,我把张启德的供述大致告诉了老孔一家,虽然语言尽量委婉,但老孔一家还是气得暴跳如雷。老孔更是怒急攻心住进了医院,至今仍未出院。

这场凶杀案便这样了结了。

2017年初,法院传来消息,张启德涉嫌故意杀人罪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坊间对于这起案子议论纷纷,有人指责“干儿子”张启德是“白眼狼”、“畜生”、“恩将仇报”、“心理变态”,有人说“干爹”老孔这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也有人可怜张启德命不好,辛辛苦苦终于要混出头了,孩子摊上这么个要命的病,硬生生地又把他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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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浮城大亨》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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