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男孩爱上了直博女神

2019-02-25 15:07:19
9.2.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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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写在终篇之前 我的老师曾和我说:“人这一辈子,也许可以凑出数十万个情节单元,所有发生的一切都算,也许还要更多些。它们大多无味、重复、拖沓,或者酸涩孤苦。但总有那么几个,似乎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仿佛你这一辈子都像是为它而活的。恰当地选择它们,也许就能拼成一个故事。” 其实说到底,寝室楼下这种地方,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居们,怎样才算是认识呢?最多不过是支付宝付账的时候看到一个或者半个名字,叫声某哥某姐顶天了。一句“老板”,就能概括的了整个4年的人际关系。 观察人,观察生活,并从这里头汲取养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做这样的事。但由于种种原因,比如懒惰,我一直没能把它们记下来,直到付雨潇的奶茶店被迫关门前后,心里窝着的那团火才成了第一个推动力。 文章写得俏皮,不代表日子也那么好过。文章只是缩影,日子却是文章里删掉的那些无味、重复和酸涩孤苦。 奶茶店被迫停业,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从浪漫的、理想主义的、自以为是的那个世界里走出来。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那些难言的痛苦看起来都相对平和,但钝刀子割肉,一天天都在心里卷着。为此我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世界充满悲观和敌意,寝室楼下第一篇的第一稿,就全都是过于感性的抨击。 我曾给我的老师看了那篇文章,他骂我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后来,我试着重新写了一遍,填充了一些有趣的生活细节,试图去淡化尖锐的指向,把情绪回归到故事本身。写完后我才发现,很多之前被我忽略掉的东西都很值得记录。于是,就有了《寝室楼下》这个系列。 写这些文字的过程很波折,比如被键盘封印,或者被床封印。2017年底写完第一篇,一眨眼就到了2019年初…… 其实这个系列本来应该不止4篇,我曾非常想写一位因为地铁修建、来学校打洞探测地质的工人小哥,但一面之缘真的太短,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也很想写炒饭店老板阿勇和拆迁队斗智斗勇的故事,但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学校东南门就已经拆完了,他也去别处谋生了。 看起来所有的故事都不太完满,都有些遗憾,但有一篇算一篇,抢救一篇是一篇,止于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1

我寝室楼下的老邻居们——连同本人在内,都清一色小心眼儿,有的阴狠腹黑,有的貌似老实,有的像块铁板,有的是滚刀肉。总之个个都不好对付。

所有人里面,只有小刘美发店的小刘勉强算是个好人,就是人见人发“好人卡”的那种“一身正气”的好人。

不吹不黑,如果以我的颜值核准算2分的话,小刘少说能得7分,算是寝室楼下这帮老男人里顶尖的存在。不过好在他个头不大,甚至有点矮,以至于在情场上疯狂减分,单身了数年。

好人卡领得久了,可能就会不自觉地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好人——

夏天的时候,小刘美发门前有只小狗躺在那儿避暑纳凉,小刘想了想,把店里的头发扫一扫,就给它弄屋里去了。我、彭敏和付雨潇仨人儿一人一双筷子就调笑着说要过去吃狗肉火锅,结果小刘给狗剃毛上药,完事儿竟然放生了,还晃着折刀说,我们谁敢造次谁就会变成狗肉火锅。

但不久之后我们发现,自从那只狗狗“放生”之后,寝室楼下的流浪猫狗像是统一收到了信号一样,一茬儿一茬儿地去小刘店里纳凉。小刘干脆也不接客了,就搁那给猫狗剃毛洗澡——我和彭敏一合计,好嘛,原来还是小刘同志有脑子,放长线钓大鱼,一顿火锅变成了十几顿——可还没等我们YY够,小刘这事儿不知怎么,就在学校里火了。

不久,就有教职工带着家里的博美来找小刘做“美发”,钱也不好收,人人都夸他是个好人。

一夜之间好人卡又多了一仓库的样子,生活就变得更艰难了。

事实上,从前的小刘跟“好人”一点儿都搭不上边。

小刘的真名其实都不姓刘,初中还没毕业,他就从小县城的初中退学了,跟着混子同学天天溜达,抽烟喝酒泡吧扫街围人打架,做了千八百遍。没钱了也偷过,被抓进去出来后,寻摸着得正经工作赚点钱,就去学了理发。浪子回头,家里算是谢天谢地,也不拦他。

他想退出江湖,江湖却还不放过他。还在混的时候好说有人罩着,等到脱身出来工作了,以前围人打架那些烂账被人翻出来,命差点被打没半条。接着混接着打吧,美发店不敢收,可要是不接着混,店子倒是收了,仇家也不放啊。

小刘只得背井离乡——说得好听点算是到大城市闯荡闯荡——便在我们学校附近安了家。

店子是从一个老师傅手里继承来的,小刘本来是去做帮工,那年老师傅回老家,给村里驾鹤西去德高望重的长辈剃了最后一次头,上下几套礼节性的仪式办下来,就决定收手不再给人剃头了——村里人给养着,这是个规矩。

城里这店还有一年的租约,索性也不要,送给了小刘,这让小刘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年。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店里都是那种笨重的老式黄铜转椅和复古装饰——当然这些我都没见过,这是奶茶店隔壁的老王拿着照片跟我讲的过去的故事——我上大学的时候小刘已经是二十大好几的小伙子了,已经成了好人了,店也翻新了,除了招牌还叫“小刘美发”以外,已经非常前卫了。

而小刘人生最重要的转折,还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领好人卡的时候。

2

小刘在老东区做了几年理发生意,一直没什么起色。日子虽勉强过得下去,却怎么都有点捉襟见肘的感觉。

直到那一年文学院办了一场盛大的迎新晚会,他灵机一动,跟着几个常来剪发的学生一起组了美妆团队,混进晚会筹备组去捞金,收些化妆费什么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关小关——一个哪里都好、就是比他高一点儿的女孩儿。

关小关当年是校主持队的台柱子,声甜貌美腰细腿长。其实小刘也说不清,当时在梳妆台前他给关小关做头发的时候,关小关究竟是太专注于对稿而忽视他,还是就是单纯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总之,这姑娘就像洋娃娃一样任他摆弄发型,然后自顾自地扫粉补妆。

事后回忆起来,小刘坚称当时姑娘是太专注对稿了,不是盛气凌人看不起他。可喝醉了的时候他也会说,说我当时真觉得姑娘是看不起我,很难受。

这些都是后话。

当时临上场前,关小关找不到修眉刀,问周边人要都没有,兜兜转转问到小刘这来,小刘挠了挠头,说修眉刀是没有,刮汗毛的剃刀可以吗?——就他从老师傅那里继承来的、上世纪那种老式折叠剃刀,翻出来柳叶一样,其实怪好看的。

姑娘皱眉说“这我也不会使呀”,小刘就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修着修着小刘就走了神,直到姑娘带着点哭腔说:“你怎么给我都修没了呀!?”

小刘一看也慌了,光顾着看人姑娘漂亮脸蛋了,手里也没停下啊。但是嘴里还是得念叨啊,说“不慌不慌我再给你画两笔就行了”。

他当然得熟练地操起车轱辘话来,不然回头工钱哪里结算去?

结果画着画着,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欸这个东西怎么越描越黑啊?”

关小关眼妆都快被眼泪弄花了,最后只能强行中分改平刘海来遮住。

姑娘含泪看着自己被咔咔剪平的刘海,说:“你完事了别跑!”

小刘还就真没跑。

那天晚上赔礼道歉,东南门口徐记麻辣烫,小刘自罚三小杯告罪不胜酒力,关小关说“这点酒量要放在我们老家就叫不懂礼数”;小刘看着老板端上来的麻辣烫——关小关近乎清汤的微辣,说:“你这在我们四川那就叫不给面子。”

“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礼数。”小刘三白眼一吊,端的是一招见招拆招风起云涌。

关小关一点都不怂,拿起辣椒油那小盆就往碗里泼。

于是那天晚上关小关又哭了,被辣哭的。而小刘则在桌子底下,挥着手说:“莫挨老子,老子没醉,没醉!”

两人就算认识了。

3

用脚趾甲想都知道,小刘肯定是心动了。

好不容易加上了姑娘的QQ,小刘买了一大堆文学读物打算恶补知识,找点共同话题,好和人家文院姑娘聊天时候不露怯。

想法是好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的——现在根本就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那种画风了好吗!

小刘找人聊天,反复吃了几次闭门羹,直到用以前整天各种聊天拉关系、介绍业务时攒下的人脉刺探了一圈情报,才发现原来关小关一点都不爱读那些名著和文论,上大学报文学院纯属对这专业有误解——她喜欢打游戏,特别特别喜欢。

关小关玩的游戏叫“天下贰”。角色是个扑街奶妈“冰心”,仇恨不会控,加奶慢半拍手还抖,角色A被打得快死的时候还疯狂奶角色B那种。

小刘打听完消息,转身就去了网吧,思虑再三练了个“天机”,能扛能输出,寻摸着自己只要够牛逼带着关小关玩应该不成问题。

连肝N天到满级,小刘终于决定给关小关发个消息:“啊呀好巧你也玩天下贰啊哈哈哈。”

“啥?”

小刘这才意识到关小关并没有告诉过他任何她玩游戏的消息,完了,偷偷调查人家,显得自己如此猥琐。

“错屏错屏,都是误会。”小刘赶忙解释。

关小关:“垃圾游戏,我已经A了!”(A是缩写AFK的意思,全称即away from keyboard,用来表示自己要离开游戏一段时间,后被广泛理解为长期或永久不再进行游戏。

小刘苦口婆心地挽留她:“姑娘,你自己玩得烂不能怪游戏啊!”

“啥?”

“错屏错屏……误会误会……”

关小关似乎有点生气:“我把你删了吧?省得整天错屏。”

也不知道关小关是真删假删,小刘一时间却也不敢说话了,思虑再三,把关小关的Q号背了好几遍,想着回头真删了也可以厚脸皮再加回去。然后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个天昏地暗。

大概过了一天多,小刘是被“滴滴滴滴滴”声叫醒的。

关小关找他:“快上线!67本缺人!”

“不是A了吗……”

“A了不能回坑啊?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不来删好友了啊!”关小关使用了必杀技。

小刘顿了顿,手都抖了:“来了来了来了”。

于是小刘有了一次精妙绝伦的副本体验——他玩这游戏这么些天,从没觉得队友可以坑成这样过。小刘顶着一大波怪,其实只要十秒之内吃到哪怕一口奶都死不了。可关小关死活就是给不上,团队连带小刘直接爆死两个。

两个,就很关键了,如果是一个,那肯定不会复活错对不对?

两个人躺在地上,关小关手一抖,救起了另一个脆皮输出,然后就团灭了。团长就说关小关:“你叫什么关小关啊,你改ID叫团队毒瘤吧!”

关小关:“5555,A游戏了大家再见。”然后光速下线了。

团长:“不是,我说话严重了?”

屏幕下面跟着就是复读七八条:“不,皆大欢喜啊兄弟。”

小刘:“……”

4

那天晚上付雨潇店里跳电等修,我们一帮人挤在“小刘美发”蹭空调,闲来无事瞎扯淡,小刘就给我们讲了这些过去的事儿。

由于我们一般不在小刘店里推“五元平头”,正经剪头发又嫌他贵,更喜欢多走几步去东南门外,所以此前聊天也不多。

“我现在感觉很难受。这特么的是什么见鬼的爱情故事?”付雨潇表示这口狗粮吃不下,要杀人诛心,“那么请问,为什么小刘同学如今还是单身呢?”

“会不会聊天?你会不会聊天?我都不往下说了你心里没点数呢?”

“舒服了。”付雨潇拱手。

“不是,往下说啊。”我挠了挠头,拿笔敲起了本子,“我这刚决定给你写点啥,就没了?”

“没了。”小刘斩钉截铁。

彭敏摸了摸下巴,心生一计,回自己小卖部摸了几瓶酒和小零食来:“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喝两杯喝两杯。”

半个小时后,就看见小刘躺在地上哭:“莫挨老子!没醉!”付雨潇和老王强行把他拉起来按到了椅子上,一边说“好咯好咯没醉没醉,大家聊聊天再喝点散了咯”,一边趁着小刘神志不清来套话,于是我们这帮缺德玩意儿也算是把故事的后半段听得差不多了。

我冲彭敏竖了个大拇指,彭敏笑笑,把我大拇指按下:“酒钱记得找你阿姐结了。”

小刘和关小关,那肯定是谈过一段的,而且从小刘这货谈起那段过往时强作淡然的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容来看,还真是甜得要命。

关小关有点小精分,据说这是文艺青年的通病,好在不是很作,逗逼网瘾少女和文艺青年之间切换的时候,反差感还挺萌。

小刘说:“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大冬天的,人都快冻僵了,进门一个火炉扑进怀里……你说太冰不让她扑吧,她偏不,就一团又软又热的粘着你……那种幸福感,你们知道吗?”

“滚!不知道!”我和付雨潇异口同声。

男默女泪,连老王这种四十岁有家有业的大龄中青年听了,都忍不住要脱鞋打人。全场只有我最理智,呼吁大家一定要淡定,玻璃渣掺糖,前边越甜后边死得越惨,让他尽情发挥。

果然,话没说完呢,小刘就哭了。

5

关小关是个山东姑娘。

山东这个地方——至少在小刘描述里的这个地方——无论做什么职业年入百万都不如公务员一个月四千,公务员大于事业单位大于国企,至于私企那就叫瞎混。而像小刘这样没什么学历、一个路边开理发店的,瞎混都算不上。

这个世界的规则有时就是对普通人太不友好,而绝大多数人却也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无论曾经怀揣什么样的理想、气节和爱。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与关小关家庭的接触里,小刘怂了。

在关小关爹妈的认知里,女儿一直是按照“名牌大学直博毕业留校任教”的培养计划进行的——大学老师可是极有社会地位的人,小刘这样的女婿,确实是有点太不够看了——连大学都没上过,还指望他能考个公务员逆袭?连报考资格都没有,前途一片黑暗。

事实上,小刘是有些自卑的。不是所有人在面对自己的过往时,都能坦然说一句“那时候挺开心的,我不后悔”,他的确有些后悔了,这后悔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自卑。

第一次见到关小关的时候,人家在认真化妆,他却直观地感受对方看不起自己。等见到关小关爹妈的时候,几乎同样的剧情又发生了。

最可怕的事是,上一次是他想太多,他与关小关很快解开误会。这一次直觉却准得惊人。本科最后一个寒假,新年前三天,山东的姑娘关小关出现在小刘店门前,说:“嘿没想到吧!我来给你过生日啦!”

小刘掐指一算,离自己过生日还有半年。

“那就提前祝您生日快乐,再给您拜个晚年,祝您晚年幸福。”姑娘欢快而不着调地说着,提着箱子往屋里走,却是一瘸一拐的。小刘见状赶忙扶她坐下来,靴子脱下来,脚踝肿了好大一块。

“赶着春运,买不到来武汉的火车票。”讲完这句,小刘抹了把泪,气声粗重地像在叹息又像在呐喊,“转了大十几二十趟车,硬座、大巴、的士,没钱了也搭顺风车——丫的这姑娘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拖拉机也敢上的,不怕让人拖山里去吗?”

她说和家里闹翻了,来找小刘,大抵是最后一点期望。

小刘也还算有些担当,当时顶着巨大的压力托举住了这期望。只是你举得越高,托不住,摔得也就越惨。

半年后,在家人的强压之下,他们还是分手了。

小刘睡着了,搁一边躺着,剩余几人却围着他的手机嘟嘟囔囔。

“咱们,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吧?”年纪最大的老王掏出他的为人处世经验试图教育我们。

“不是,咱们不就是爱管闲事的人吗?”我问。

“算了吧要不然。”彭敏挠挠头,“什么闲事都能管,感情的闲事谁敢管?而且你这都不叫管闲事,你叫多事。”

“是,我多事。”我翻了个白眼,“那你松开我啊!不是你拉着我坐在这里的吗!”

彭敏又挠头:“竟然是这样……”

他微微叹了声。

喝了酒,大家眼睛都有点红。也许看着小刘,听着他和关小关堪称有点狗血又俗套的过往,大家都在记忆里找到了一份自己当年的影子。

“你别说他了,你先把我也松开。”付雨潇拍了拍我。

“要不还是算了吧。”老王说,“小屁孩子回去睡一觉得了,想那么多。”

“要不还是算了吧?”彭敏还是死死拉着我不让我走。

“是啊,要不还是散了吧?”我也开始复读,“这事儿都不是不好,这他妈就是个破事儿。我们为什么这么爱管破事儿?”

“因为你们缺德。”付雨潇捅了一句,使劲要挣脱,但我还是死死拉着他。

四个男人坐成一个环儿,个个不松手,谁都别想走,就连老王都没要走的意思。

“要不算了吧?”成了那天晚上我们说过次数最多的话,但谁也没想这么算了。

“喂,密码多少?多少?”老王拍小刘脸,半天拍不出来一句话。

“我记得他买东西付款解锁的手势!”彭敏举手,“不是,但是我解出来出事了谁背锅?”

“你先解,解完了我就会告诉你谁背锅。”我一锤彭敏,“没解呢,吹什么牛逼!”

彭敏果然是彭敏,激将法真好用,解了四次,没出来,第五次再错该要锁机了。

“算了?”彭敏哭笑不得,“他妈的天意啊。”

付雨潇翻了个白眼,回自己店里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来,QQ登陆窗口开着,密码已经输好了,“以前看视频借他的号用过。咱们直达目的地,不绕弯了。问题是你们真打算去联系关小关?联系上了然后呢?”

“你要是这么说,那是不是就是算了?”彭敏问,有些小心翼翼。

“那就散!”付雨潇一脸不耐烦地要走,被我拉住了。

老王松手点了根烟:“算了。”

“算了,算了算了。”彭敏也松手。

“算不算?你说了算。”我对付雨潇说。

“算了。”付雨潇说。

于是我也松手。

这事儿就算了,在那场小小的聚会里,喝酒之前和喝酒之后的事,都算了。我们终究都是普通人。很多事到头来,都算了。

6

但人都没那么容易甘心是不是?付雨潇屁话最多,结果还是没忍住,登上了小刘的QQ号,没有去联系关小关,只是到空间发了条动态:

“今日重整河山,谁人与我再战天下?”

“好傻逼,你怎么这么中二的?”小刘醒来看到这动态底下乱七八糟的点赞和吐槽,忍不住把这些话都原封不动转还给付雨潇。

后来,我看到小刘个性签名改了,再去空间看,那动态也没了,跟没发过似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真就这么过去了。

有天下课回寝室路过店门口,付雨潇忽然喊住我:“别走了,快过来,见鬼了!”

打眼就看到小刘和一个姑娘坐在寝室前那小广场上聊天。

“这算什么?想通了?铁树开花了?”我问。

“不是,我们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人是关小关!”付雨潇咋呼。

我仔细打量打量了对方,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高马尾中长发,好像没化妆,不是很讲究这些,但整洁得体大方。可要说这是关小关,我不太信,“腰细腿长胸大肤白貌美颜佳”仿佛并不存在,仔细观察她只有一个感觉,黑,干瘦,要啥没啥。

“不是关小关吧?”我判断,“不说长相,关小关应该很跳、很活泼那种,这位别说,还挺沉稳,有点气质的。”

“你傻逼吗?小刘看她的时候眼睛在发光啊!”付雨潇手舞足蹈很夸张,“发光!”

“然后呢?”

“发光还不是关小关?”

“见鬼,有可能是付小付啊。”我捅了句,“不是?你不是不管闲事吗?”

“真成了,就不是闲事了。”付雨潇尴尬地笑了笑,“小刘怎么说也是咱邻居啊是不是?”

但我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这要是关小关那该多好。

结果,还真就是关小关。

姑娘的变化似乎有点大,以至于我们都觉得她不是故事里的那副模样,小刘虽然和她坐得相当有距离,但看她的时候眼睛还是会发光。

“西藏支教回来。”小刘一句话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

“还走吗?”

“走。一个13年的支教计划。”小刘颇有点慨叹的味道。

“怎么这么久?这博士论文能少写几篇?”我问,不自觉带了点功利的意味。毕竟在我校,除了一些寒暑假社会实践性质的简单支教,大多数人不愿意在支教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可关小关是直博班的高材生,似乎也不需要这种加持。面对我的疑问,小刘也有些茫然,他的确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利害关系。他所唯一知道的,就是关小关回来看他的时候说过:“我真正想好要活成什么样的时候,谁能阻止我呢?什么能阻止我呢?”

“你这有过分美化的嫌疑啊。”我吐槽。

“告诉你个秘密。”小刘眨了眨眼,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但还是来不及躲开,狗粮已经钻进了耳朵里,“其实她每年回来都会来看我的。”

“我也会去看她的。”最后这话,其实小刘并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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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晚秋》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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