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除夕都未曾团圆的一家人

2021-02-11 09:21:28
1.2.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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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国庆节期间,我家小区前面的小巷内开了一家小菜馆,和其他店铺开张不同,没有铺红毯也没有放鞭炮,只在门上贴了张大红纸,上写着:“开业前3日,为酬谢街坊邻居,菜品一律6折。”

次日中午,我和朋友去小菜馆吃饭,店里的6张桌子已是座无虚席。一个20多岁的女服务员满脸笑意,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收拾碗筷,来回穿梭。透明的厨间内,大师傅穿戴着标准的厨师服,掌中大勺翻飞,忙得不亦乐乎。

排队候餐时,我发现靠近收银台的那桌食客有点“与众不同”——别的客人都在举箸朵颐,高声攀谈,那几个人却面色凝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位头发有些斑白的小老头,竟然将头埋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女服务员见状,忙跑过去:“爸,你怎么还哭了呢?”见小老头喝多了,女服务员就拜托同桌的熟人将他送回去。小老头被人搀着,踉踉跄跄走出小店,嘴里自言自语:“我们爷俩的铁饭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在人声鼎沸的小菜馆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无人深究。

之后每逢周末,我常去这家菜馆吃饭。除了服务周到热情,他家的家常菜也与众不同,比如宫保鸡丁,里面的花生米不但爽脆,还有一种浓烈的香味。

我问炒菜师傅其中的奥妙,他总是呵呵笑,不言语。有几次,食客们鼓噪、敬酒,非让他说出其中的秘密,他捱不过,说那花生米用白酒泡过。大家听了很讶异,追问到底泡多长时间?他就又继续呵呵笑,不说话了。

日子久了,食客们与炒菜师傅、服务员都混熟了,这才知晓这家小菜馆是一家子人在经营。厨师叫小周,他媳妇和母亲在店里打下手,而那日醉酒的那个小老头是小周的父亲。他们全家就住在小菜馆后面的家属楼里。

小周做厨师,完全是“半路出家”。他原本和父亲在市内一家国营工厂做保全工,从90年代开始,工厂经营每况愈下,捱到了2002年秋天,终于破产了。父子双双下岗,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那时候,老周52岁,小周25岁。

老周18岁入厂,勤勤恳恳一辈子,眼看着临近退休了,工厂却倒闭了。他想不通,于是就常和处境相同的“师兄弟”们喝酒买醉,家人们劝他振作,也无济于事。

而当时结婚才一年的小周平素就喜欢做饭,下岗后应聘到一家酒店,跟一个做主厨的亲戚学炒菜。一年后出师,在妻子和母亲的支持下,盘下了家门口的这家小菜馆。

开业当天,小周两口子原本也想铺红毯、放鞭炮,热闹一番,但被老周喝止了:“咱爷俩铁饭碗都没了,你们现在开个小饭店不过就是糊口而已,就这还想放鞭炮庆祝?让所有人都知道咱爷俩下岗了么?”

最后,按老周的要求,小菜馆简简单单开了张,之后凭着口味独特、价格公道,很快吸引了周遭几个小区的居民,甚至还有食客坐着公交车专程来吃饭,到了周末用餐高峰期,更是一座难求。

小菜馆生意红火了,让原本爱喝酒的老周也抛下酒瓶到店里帮忙,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有爱开玩笑的老街坊打趣他:“老周,怎么不喝了,是不是铁饭碗不如这鸡毛店啊?”

2

2006年盛夏,小周媳妇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小伟。初秋,老周常抱着满月的孙子在店外晒太阳,小家伙虎头虎脑,很是可爱,相熟的人都说老周有福气,他听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因为生意好,2008年秋天,周家小菜馆搬迁到了街口,面积大了一倍,名字也改为“周家饭店”。开业当天不仅放了鞭炮,铺了红毯,还装了气球门。得闲的街坊邻居都赶过去祝贺,老周一家人忙着拱手道谢,一脸的喜气洋洋。

可世上的日子,并非总是晴空万里。

2009年年初一个周末的中午,周家饭店的大门竟然上着锁——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要知道一年365天,老周一家人只在过年期间休息两天半。相熟的食客给老周父子打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到了下午,噩耗传来——小周凌晨去菜市场进货,途中遭遇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后来老周和大家讲,那天凌晨4点多钟,儿媳突然死命敲门,带着哭音说交警给她打电话,说小周出了车祸,人在医院。起初老周怀疑是接到了诈骗电话,但站在一旁的老伴哭了起来:“哪有这么早就打电话的骗子啊?儿子肯定出事了!”

他们赶到医院时,小周已经住进了ICU,浑身插满了管子。儿媳和老伴当场晕了过去,老周接过那张薄薄的病危通知书,耳中全是轰鸣声,医生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清。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别人当面喊我都听不见。”说到此处,老周红了眼眶,街坊四邻听了,也都跟着伤心。

后来,一位交警告诉老周,说是一位下“大夜班”的热心市民报的警。他们到达现场时,肇事司机已经逃逸,而现场路段又没有安装摄像头,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肇事者抓不到,医院的催款单却来了,ICU的费用很高,每天接近上万元。老周把家里的积蓄用尽后,亲戚朋友大多有心无力,最后老周果决地将饭店兑了出去。

当时,社区也在路边摆桌子,组织附近的居民献爱心,但所得款项在巨额的医疗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老周咬咬牙,又将自家那套住了20多年的分配房卖给一位远亲。

在医护人员努力地治疗下,深度昏迷多日的小周终于睁开了眼睛,虽捡回一条命,但再也站不起来了。直到下半年,小周才坐着轮椅出院,和媳妇暂住在岳父岳母家。没了房子的老周夫妇,带着3岁的小伟借住在工厂的师父家。

2010年年初,看管我们小区自行车棚的老刘两口子辞职去了南方,居委会同情老周一家的遭遇,就和物业商量,想让老周接替这份工作。

自行车棚在小区大院西南角,总共有400多平米,里面常年停放着100多辆车子。位于车棚进出口的值班室面积不大,约莫只有20平米左右,室内陈设简单,一盘火炕、一炉、一套桌椅而已。

对于寄人篱下的老周两口子来说,日夜看守自行车棚不仅有一笔收入,值班室也可以免费住,正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收到居委会通知的次日,他们便带着小伟搬进了值班室。

这年农历除夕,儿媳推着轮椅上的小周来到小屋,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元宵节后,小周两口子便去了邻县经济开发区的一家工厂做门卫,那家工厂的老板是小周媳妇的一个远房亲戚。

从此,一家人就彻底分开了。

3

小区车棚里的自行车大致分为3类:中学生上下学骑的山地车;爷爷奶奶用来买菜、接送孙子的老式二八车;年轻人上下班用的各式车辆。它们无一例外,全部登记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若按年缴纳存车费,每辆是100元;若按月,每月需15元;平素来小区访亲探友的人,如要临时存车,一次5角钱。

我们小区里有两位初中教师,周末在家开补习班,学生挺多。对那些来补课的学生,老周原本也是按每次5角收费的,后来有一个孩子没带钱,就把自行车放在楼前的空地上,结果车子被偷,孩子下课后急得直哭。老周见了很心疼,于是这些补课的孩子再来存车,他就按月收取存车费,每月仅1元。

老周是个热心人,接手车棚后,他在值班室前设了一个小修车铺,打气、补胎免费,若是换辐条等,只收取材料费。平时,若是看见有手拎肩扛的老哥哥姐姐,他必定会上前搭一把手,如果瞅见没有大人跟随的小朋友,总会在楼下吼上几嗓子,直至将家长唤出来;就连谁家的汽车晚上有没有关窗,他也惦记着。

一天,老周在整理自行车时,意外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除了身份证、一大沓百元大钞外,还有若干张银行卡,他忙联系失主。翌日,喜出望外的失主为了表示感谢,非要给他几百块钱酬金,但被老周坚决地拒绝了:“使不得使不得!不是自己挣的钱,不能要啊。”

几天后,失主给老周送了一面“拾金不昧”的锦旗,老周郑重地将它高高挂在了值班室的墙上,与墙上已有的两面“先进工作者”锦旗并列——那两面锦旗,是老周年轻时在国营工厂工作时获得的。

除了看守车棚外,老周还有一项副业收入——卖废品。

人心换人心,相处久了,小区里很多业主都和老周成了朋友。大家会把自家的啤酒瓶、饮料瓶清洗干净,再整齐地摆放在值班室门前。老周也出去捡,小区里有10栋楼,30多个垃圾桶,每日早中晚,老周戴着厚手套,背着蛇皮袋,从中翻拾100多次。

原本他总是一个人出去拾荒,只是有一次,淘气的小伟趁奶奶做饭不备,悄悄溜了出去。彼时院里的几只流浪狗正在争抢食物,小伟想和小狗嬉戏,结果被咬破了手指。后来,老周再出去,就将小伟紧紧地拴在身边。有时夕阳下,一老一小两个金色的剪影,大家看了,再想起之前生意兴隆的周家饭店,都不胜唏嘘。

到了暑假,小区业主们集体给孩子报夏令营,主办方赠送一个免费名额,大家就把这个名额给了小伟;到了冬日,有的业主会请老周祖孙三人去家里洗个热水澡,老周过去的师兄弟、老邻居、老朋友也常到值班室找他喝茶聊天。

凡此种种,都成了老周晚年生活中的“暖阳”。

4

2015年寒冬,一个周末的清晨,我准备出去买早点。路过车棚时,发现那里围了好些人,老周两口子正一脸焦急地说着什么。走近才知道,昨夜9点多车棚里来了一个偷车贼,被老周和几个业主合力抓住了。

老周说,当时他和老伴正陪着小伟做作业,中间他走出值班室抽烟,天上正下着鹅毛大雪。他看到一个穿校服、戴口罩的孩子推着一辆白色“趴赛”从车棚深处快速走来。

那辆“趴赛”是车棚里最贵的几辆自行车之一,“快两千块钱呢”,也是老周平素重点看管的车辆,它的主人是一个刚上初一、小名叫“东东”的男孩。

“东东,这么晚了还出去啊?”老周打了声招呼。

可往日很有礼貌的东东这次却没有回应,而是慌里慌张地骑上车,准备迅速离开。车子到了老周跟前,老周才发觉骑车的人身材有些魁梧,并不是瘦弱的东东。

“你不是东东!”老周说着就伸手抓住了偷车贼,那人被迫跳下车,猛地将老周推倒,骑车就要跑。老周迅速爬起,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大喊“抓贼”,偷车贼无法脱身,便挥起了拳头。

小伟听到嘈杂声,忙跑了出去,目睹爷爷被打,9岁的他发疯似地冲过去,3个人扭打成一团。好在有两个下班的业主撞见了这一幕,他们也跳下车,合伙制服了这个偷车贼。

没多久,警察赶到,将众人带到派出所做笔录,老周和小伟都挂了彩,连夜去医院做检查。老周只是一些皮外伤,但小伟的肋骨断了一根。

10多天后,小伟出院,回家卧床静养。老周两口子问他想吃什么,小伟想了半晌,垂了头,低声说:“我想爸爸妈妈了。”

过去的5年里,因为工作和身体的原因,老周一家人连除夕也不能团圆。只有在年后,老周才会抽时间带着小伟去邻县的工厂看望儿子儿媳。

几天后,小周两口子回来了。院里的人见到他们,都感慨万千——原本开朗爱笑的两个年轻人,如今都是沉默寡言的,坐在轮椅上的小周还不到40岁,头发却已斑白。

5

一晃就到了2019年,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占领了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小区车棚里存着的车越来越少。老周已年逾古稀,常坐在值班室门口的木凳上发呆、抽闷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家都劝他想开点:“时代大潮,谁也挡不住啊。”老周说他知道:“人家那毕竟是高科技,也确实方便。”

除了这个,其实老周心中还埋着很多烦心事:比如从去年开始,他拓宽了拾荒的范围,去了周遭的五六个小区,但招来了同行的白眼、揶揄甚至谩骂,这让他很难受;另外,这两年老周夜里常会失眠,脑海中全是儿子小时候的样子——9年来,几乎每个月老周都要去一趟交警队,但当年的肇事者一直没有抓住。

“师父前几年就去世了,这两年,陪着我大半辈子的那些师兄弟、老伙伴,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大多去儿孙家养老去了。”老周边说边用抹布擦着车棚里的那排老式二八车,“这些车子都是他们留给我的,我舍不得卖,每天都过来擦几遍。一天不擦,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9月里的一天,老周去街道办买蓝煤(一种环保清洁煤,政府有补贴),划卡时,工作人员说余额不足。老周很惊讶——卡里应当有2万多块钱,“都是这些年攒下的,准备留给孙子以后上学用呢。”

工作人员怀疑卡被盗刷,报警后没多久,社区民警小李就到了。问清缘由,他搀着瘫坐在地的老周去银行打单据,仔细看了流水,小李叹了气,又陪老周回了自行车棚。

小伟刚放学回来,老周问他:“这个暑假,你是不是一直在玩游戏、一直在充值啊?”小伟满脸惊恐,老周继续问:“你知道你花了多少钱么?”

“不知道,好像挺多的。”小伟垂着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去年,小伟升入初中,个子长得比爷爷还高,但不知何故,整个人越来越沉默,有时一整天都不和爷爷奶奶说几句话,一有时间就抱着手机玩。

“你个小兔崽子,你把两万多全玩游戏了啊!那可是我和你奶奶一分一分从牙缝中攒下来的,是想留给你以后上大学用的。”老周气得脸色都发紫了,“咱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周扬起巴掌,但被围观的街坊四邻拦了下来。

“这都怨我没教育好,是我的错啊!”老周说罢,用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大腿,眼角的泪流了出来——自从小周出事后,他甚少在外人面前红眼流泪。

小伟吓坏了,拉住爷爷的手,不停地说:“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后来,小李同游戏运营商进行了多次沟通,最终对方将2万多元全部退了回来。老周欲下跪道谢,又被大家拦住了。

我的儿子和小伟年纪相仿,我几乎是看着小伟长大的。有一次,我私下问他:“你之前那么爱跑爱跳爱打球,怎么现在就爱一个人打游戏呢?”

小伟低着头,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心中的困扰和委屈。

上了初中,在第一次家长会上,其他同学的父母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只有他的爸妈没去,而是白发苍苍的爷爷代为参加。小伟说,那天他感受到了大家投来的异样眼光。

小伟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学校要求学生们穿校服,可鞋子却无法统一,课余时分,男同学们常聚在一起互相介绍自己脚上球鞋的品牌,有人穿400元的、600元的,还有人穿1000多块钱的球鞋。而说到小伟时,大家都呵呵地笑;每天下午放学后,同学们常三五相伴去校园边的一家奶茶店互相请客,而他站在奶茶店前,摸着口袋,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样一段时间后,小伟和同学之间的那道“楚河汉界”就越发明显起来。他逐渐变得沉默,学习成绩大幅下降,引来老师们更多的批评。

到了假期,没有同学邀小伟一起玩,院子里的小伙伴也都有了新同学、新朋友。最终,小伟拿起了手机。“只有在打游戏时,我才能是个受人崇拜的大英雄。再没有人瞧不起我,不理我”。

小伟告诉我:“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这次我闯了大祸,爷爷都差点给人跪下了。我以后再也不玩了,不让爷爷替我着急了。”

6

2020年1月26日,大年初二的上午,我去车棚取车,发现老周的老伴正站在棚口唉声叹气。我忙问怎么了,她说老周被领导骂了,在屋里生闷气。

我感到非常讶异——一个看车棚、拾荒的古稀老人,能犯什么错呢?

原来,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需要,1月25日,也就是大年初一中午,我们所在城市启动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但因为过年,本市又无一例新冠患者,我们整个小区依旧一派喜气祥和。

下午3点多,市领导随机来到我们小区暗访,当时小区的大门敞开,车来车来,居民自由出入,测温和登记程序还没有实施,小区里面也没人消毒。

并没有人通知老周,这段时间不能捡拾垃圾,恰在此时,未戴口罩的老周在垃圾桶里翻拾,不慎将几个废弃的口罩带了出来。大风一吹,口罩径直跑到了领导脚下,本来就铁青着脸的领导勃然大怒,严厉地批评了随行人员。

晚上,居委会主任慌里慌张地跑到车棚,说老周闯了大祸,把他们害苦了,然后便将下午发生事情说了一通。老周听了心里既委屈又自责,临走前,主任一再叮嘱他:“疫情期间,千千万万可不敢再出去捡破烂了。”

拾荒暂停了,棚里的车又渐渐少了10多辆。老周常坐在棚口的木凳上一个人抽闷烟。这一切,都落在了小伟的眼里。

到了4月,随着疫情好转,小区门禁管理也松动了。这时,就常有戴着大口罩、拉着小推车的拾荒者跟随人流混进小区,翻拾垃圾桶。最多的一天,来了十多拨不同的人。

老周观察过,之前拾荒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而疫情期间,多了不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老周觉得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来。“哎,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7月的一天傍晚,社区民警小李来到大院,径直走进了小区自行车棚值班室。我刚好路过,便和附近的人一起聚过去。

透过窗户,我看到老周夫妇一脸惶恐,他们的孙子小伟一直垂着头。20多分钟后,小李走了出来,众人围了上去,纷纷打听老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小李挥了挥手,三缄其口。

第二天,老周和大家道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小伟又闯祸了。

前一天晚上,小李在车棚值班室里单刀直入询问小伟:“你是不是把微信和QQ号都借给别人用了?”

“是啊,几个月前有个和我一起打游戏的人知道我现在不玩了,就让我把微信和QQ号借给他用一段时间,说打游戏用。他还给我转了200块钱,我用这笔钱买了套校服。李叔叔,你怎么知道的啊?”

小李警官听了,长长叹了口气。原来借用小伟微信号的那个人并不是为了玩游戏,他是一个网络诈骗团伙中的一员。上周这个团伙所犯案件告破。

“小伟,你马上就14周岁了,可一定要学法守法啊。以后可不敢再做这种事情了,明天我和你爷爷去派出所走个手续,把那200块钱带上。”小李临走时,还留下了几本普法的小册子。

这件事,在我们小区大院里一时传得是沸沸扬扬。有人说:“小伟是为了那200块钱才出借账号的,他们家穷啊。”老周听了很愤怒,他正色告诉大家:“我孙子小伟是个好孩子,去年他在车棚里捡了个钱包,鼓鼓囊囊的,他看都没看就交给我,后来我们又一起还给了失主,他这次是不懂事。”

老周将躲在小屋中的小伟叫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小伟,爷爷奶奶今年都70了,老了。你也知道,咱们家这10年过大年都没有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我们现在只盼着你能好好学习,长大了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挣钱,以后把你爸妈接来,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你说行么?”

小伟重重地点了头,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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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巴依尔的春节》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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