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兄弟一起做生意

老马的父母是知识分子，从小教育他好好学习，找份稳定的工作。奈何命运拔动琴弦，老马的人生不知怎么就走偏了道。

老马开了家网店，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十几年下来，劳累之余经常想，自己走上这条路，可能真得算是小肖的“功劳”。

1

2001年七月的某一天，老马望着飞机舷窗外厚厚的云层，心里七上八下的。飞机有些颠簸，转头看着旁边的小肖，小肖脸色有些发白，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老马叹了口气。

六月初，股市暴跌，小肖炒股赔了钱，嚷嚷着要做生意。老马和一众朋友们都认为他又犯二五了，纷纷嘲笑他。

当然，老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年多前老马丢了工作，证券公司的朋友给找了个活，培训客户炒股，小肖算是老马的“学员”。小肖原本是房地产公司的销售，母亲病重，公司不给请假，只好辞职回家照顾，心情烦闷，就被朋友拉来听课散心。

也许倒霉的人都有相同的气场，老马和小肖聊得很投机，迅速熟络了起来。

如今股市完蛋了，两人一下都无所事事起来，小肖就劝老马和他一起做生意。“我买东西连讨价还价都不会，做生意怕是连裤头都会赔光。”老马吓坏了。

小肖反驳：“你当初怕讲课，后来不是也蛮好，说不定你也有做生意的潜力，只是自己不晓得。”

老马哑口无言，转念一想，股市也不好赚，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小肖跟着自己炒股赔了钱，多少还是有些对不住他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为此，老马专门和小肖约法三章：第一，自己不出钱，只是帮忙；第二，要是挣钱了，给点辛苦费就行；第三，做啥生意小肖自己想办法。

小肖当即买来一摞报纸，研究起招商广告了，看到了一个彩色钥匙加盟项目，兴冲冲地拿给老马看：“这个加盟费不高，你看行不？”

老马一琢磨，钥匙人人要配，这彩色钥匙蛮漂亮，肯定好卖，当即就决定了。嘴上说得干脆，真要汇钱过去，心里还是发虚。那公司在广州，也不知底细，小肖考虑再三，一发狠：“烦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们买机票去广州。”

于是，两个菜鸟怀揣着“马上就要发财”的幸福感，上了飞机。

总部要求加盟商要向总公司购买机器和钥匙模板，然后再自行在商场租柜台销售。

一路上，招商部的人不仅热情地介绍了彩色钥匙的大好前景，还领着他们去商场店铺参观。小肖跃跃欲试，两个眼睛闪闪发亮，对老马直说：“干吧？”

事到临头，老马又有些犹豫。这门生意到底能不能挣钱？老马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小肖把好关。公司里看不出名堂，只能用笨办法。

老马拉着小肖，躲在店铺外远远观察， 一个个地数人头，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进店购买，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这是个热闹的商业街区，又是周末，逛街的人摩肩接踵，可大家偏偏就是对彩色钥匙不感兴趣，偶尔进店的也只是看个稀奇，很少有人会掏钱配上一把。

老马看着泄了气的小肖，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说：“歇菜，打道回府。”小肖小声嘀咕：“怪我咯，广告上吹得天花乱坠。”

回来后，小肖算了笔账，两个人来回机票加住宿花费，用了好几千，就他那点本钱，再考察几回就不要做生意了。

出师不利，小肖没了在报纸上翻广告的兴致，天天不见人影，老马怕他消沉下去，心里又过意不去，只好也帮着四处打听起来。

2

一天，朋友邀二人打麻将，落座后，朋友介绍对面的女孩：“商场营业员，外号小辣椒。”

小肖和老马边打麻将，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向朋友倒苦水，小辣椒听了，劈头盖脸把他俩数落一顿：“你们两个小杆子（南京话，小年轻），没做过生意，木里是故（糊里糊涂）到处乱跑，小心给人骗了。”

小肖央求她指条路子，付出一顿宵夜的代价，小辣椒才吐了真言：“老娘上班的地方，旁边有个店，专卖时尚用品，生意超好，你们去跟老板商量着加盟，让他帮你们配货，你们找地方卖就行了。”

第二天，老马和小肖就急吼吼地跑去调查，果真是生意火爆，老马对小肖说：“这下靠谱了。”小肖忙不迭地找到老板，交了三千元加盟费，当即准备大干一场。

那几天，恰逢玄武门外的江苏展览馆举办动漫展，小肖听闻后灵机一动，赶忙跑去租了个摊位，租金三千。

老马听后直咋舌：“你小子胆真肥，一天三千块，挣不出来怎么办？”小肖呵呵直笑：“烦不了那么多，做了再说。”

那是南京第一次举办动漫展，展厅里挤满了各色COSPLAY的大姑娘小伙子，穿着专门订制的服装，打扮成动漫里的各路神仙鬼怪，轮番上台摆POSE，热闹非凡。

小肖也干劲满满，独自搞定了摊位的装修，老马看了也赞不绝口。果然，开展后，小肖的展位吸引了很多人。

老马和供货商商量配了些动漫类的商品，生意非常火爆。小肖坐在柜台后收钱，笑得嘴都合不拢。光是塔罗牌，老马三天时间就补了六七趟货，忙得团团转，搞得很多参展商家也跟风卖。

展会结束，净赚好几千块，小肖美滋滋地去银行存钱，回来时却一脸踩屎的模样。老马忙问怎么回事，小肖说：“银行查出来五张百元假钞，没收了。”老马懊恼地拍脑袋，后悔竟忘了这事。

当然，初战得胜，小肖劲头足了，到处找商铺。可等到要交加盟费的时候，供货商却说，只允许在外地销售。

这大大增加了难度。到周边城市寻了一圈，车马费花了不少，结果却都是无功而返。无论哪个城市，热闹地段的商铺早已被瓜分一空。

3

没办法，老马决定去上海碰碰运气。一来上海市场大，二来又有熟人可以帮忙。

老马小时候是在上海读的小学，跟同学老胡两家就住同一个弄堂里，隔着三个门牌。

两人从小玩到大，初中时老胡突然生病退了学，便没再上学，跟着他妈去做生意。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羊毛衫是全国知名的畅销商品，精明的上海个体户聚在一起，在全国各地开展销会倒腾羊毛衫，老胡和他妈就是其中一员。经常天南地北跑会。

那时，老马很羡慕他不用上学，到处跑长见识，口袋里塞满了零花钱。只要老胡一回来，老马就钻到他家，听他讲展销会的事情。

老胡也会拽着老马的袖子，眉飞色舞地喷唾沫星子：“我特侬讲，这趟去呃地方，山沟沟里哦。当地人有钞票没地方花呃，不晓得这帮赤佬哪能寻得到额？”

“伊拉（其他个体户）急吼吼额卖衣裳，我笃悠悠呃，结果伊拉没货了，我卖额钞票就比伊拉多交关（许多）。” 老胡讲起来没完没了。

“老女人还价钿烦死特了，不过我晓得伊肯定要买额，就慢慢特伊搞……”在一次次的展销活动里，老胡最终练就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老马那少得可怜的生意经，几乎全来自于他。

老马好多年没见到老胡了，不过还是对他充满信心，这种老资格的生意人，对于租个店铺这种小事情，肯定有办法。

老胡家还住在原来弄堂里那二间狭小逼仄的房子里，屋里凌乱不堪，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老胡叹气说，展会现在不好做了，他妈妈也不去跑会了，天天就是打麻将，他也闲在家无事可做。

老胡听老马说了来意，笑了起来：“俩个戆度（傻瓜），这点小生意要啥店铺啦，租个柜台么好了，我带侬去寻。”说着就要带老马出门。

老胡出门颇为讲究，先是从上到下换了一身光鲜，绿色鳄鱼T恤、蓝色牛仔裤和白色阿迪跑鞋，皮带上还别着摩托罗拉手机，头发用发胶喷地根根直立，俨然是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老马看得目瞪口呆，老胡得意地解释：“出门一定要扎台型（争面子），否则人家看不起侬。”

继而又从一楼的天井里推出辆崭新的铃木摩托，向老马吹嘘：“我这部车子灵光伐，全上海只有几辆，小姑娘都喜欢坐我这车子。”

老胡骑着车带着老马满上海转，从徐家汇寻到静安寺，又从静安区跑到黄浦区，终于在人民广场地铁站的地下商场寻到了一个空柜台。

这可是个黄金地段——商场就在人民广场的东边，位于南京路和西藏路的交汇，是上海繁华的商业街区，地铁站下通道四通八达，从早到晚不断吞吐着来往的人流。

老马急忙下了定金，小肖第二天就带着货赶来了，付了5000元押金和半年的租金——创业之路就正式开启了。

4

有了新开始，小肖很兴奋，特地去订做了货架，漂亮的银色搁架，衬着黑色的绒布，离得老远都能看到。

供货商那边给配的是一批新款的时尚烟具，说是广州那边刚上的新货，老马特意在地下商场逛了一大圈，没看到别家有卖同样的货，回来就对小肖说：“这批货在这算独一份，我看加盟费算是没白交，你就等着挣钱吧肖老板。”

小肖笑咪咪的，大家合计着应该起个响亮的店名，老马琢磨了半天，最后想了个名叫“酷烟客”，三人一致通过。

三人找了家小馆子，算是开张大吉，小肖说要回南京把租的房子退了，收拾好东西再来上海，不知道是否可以请老胡代为照看两天柜台。没想到老胡还挺高兴，他说自己闲着无聊，刚好给小肖当当营业员，小肖也没必要来上海租房子那么麻烦，隔段时间来店里查查账就行了。

小肖心动了，这样他也不必折腾了，他悄声问老马：“老胡人怎样？”老马拍胸脯给老胡担保：“老弟兄，绝对放心，嘴皮子利索，做营业员是一把好手。”

因为是老马的好友，小肖也很信任老胡，答应给他每月开2500元工资，约定好从南京发货到上海，每月盘一次账。

小肖考虑再三，一发狠：“烦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们买机票去广州。”

第一个月盘账，亏了1000元。

老胡说柜台刚开张，生意要慢慢做才会好起来。小肖有些担心，问老马：“老胡会不会截留营业款？”

“你真是乱想！”老马不高兴了，“不是有账本么，你自己看嘛，每样东西卖多少钱，都是你定好的，钱货两清就行了哎，再不放心就只能你自己去上海看店了。”

第二个月盘账，果然开始盈利了。虽然不多，但是个好兆头，小肖直说错怪老胡了，老马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没隔多久，老胡打电话来诉苦，说一个人看柜台没有休息天，吃不消了，让去个人替换他一下。小肖便对老马说：“老胡是你的朋友，你去可以住他家，也方便一点。”老马只好来了上海，顶替老胡做营业员。小柜台没地方坐，站一天下来脚跟痛。那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没顾客时只能发呆。

老胡回家歇了两天，生龙活虎地又跑来了。他说当营业员习惯了，在家呆着太无聊，老马听了笑着骂他是贱骨头。

周围柜台的营业员都是小年青，比起他们来，老胡算得上老江湖了，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隔壁柜台的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一会儿又跑去和卖水晶的小伙子聊天，没顾客的时候，就到处溜达，很快，那熟悉的嗓门就四处响起， “我特侬讲……”

老马心里想，这可真是老胡的主场。

遇到了拼命还价的顾客，老马笨嘴拙舌，只能赶紧把老胡找回来。一天下来，老马对老胡更服气了。晚上回到老胡家里，老胡妈妈问生意怎样？老胡咧着嘴答：“伊拉叠个么事灵光额（他们这个东西好的很），肯定能赚钞票！”

吃了老江湖给的定心丸，老马的一颗心才算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5

生意好，东西卖得快，老马打电话催小肖赶紧发货，小肖说供货商那迟迟不供货，恐怕出问题了。老马急忙从上海赶回南京，找小辣椒打听，原来供货商有两个合伙人，闹矛盾准备散伙，加盟费恐怕是扔水里了。

“当初忘了签个加盟协议，他们一拍两散，我这一摊子怎么办啊？做生意可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出纰漏。”小肖又叹气。

老马只好安慰他：“谁叫咱俩都是菜鸟呢，这都是学费啊。”

没了货源，只能自己去找。可小肖潇洒了这么一段时间，早没了一开始的劲头，成天和女孩鬼混，找货的事全权拜托给了老马。

老马四处找人帮忙，算是误打误撞，走进了城北的金桥市场——这是老马平生第一回踏入批发市场——那感觉，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站在大市场狭窄的通道里，望着各个档位上五花八门的商品，老马悔不当初，早知道有这里，加盟费都省了。

花了一天时间，老马把金桥市场的几幢大楼逛了个遍，找到了需要的商品和无数有趣的东西，后来的十多年里，这里都是他的游乐场。

货源的危机终于解决了，还增加了些新品种，利润也能增长不少。小肖又不好意思起来：“幸亏有你帮我，不然我真的搞不定了，想到要去找这些货，我就头大。”

小肖确实是个有冲劲的人，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老马脾气和他正相反，对新事物往往顾虑重重，但却不怕麻烦。抽丝剥茧般地解决一个难题，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乐趣。

6

等第四个月盘账，店里的营业额突然下降了一半多。

老胡给小肖打电话汇报：“地铁站施工，工程估计要干大半年，通向商场的地下通道暂时封闭了，人流量减少好多。”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顿时把小肖重新燃起的雄心又给打灭了。

小肖唉声叹气，向老马诉苦：“我怎么这么倒霉，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他和老马商量，想把上海的生意结束掉。

老马仔细想想，虽然就这么关张有些可惜，但其实这里人力成本和店铺租金都太高，吃掉了大部分利润。明知后面要亏钱，也没必要硬撑，供货商已经跑路，约定作废了，他们完全可以回南京另起炉灶。

还剩两个月的租金，商场是不会退了，小肖给老胡结清工资，让他去商场把5000元押金要回来。老马则把卖剩下的货打包运回了南京。

那是老马最后一次见到老胡，老马忙着联系快递发货，没顾上和他说什么，只记得老胡脸色铁青，闭着嘴一言不发。老胡妈妈还在旁边安慰他：“做生意嘛，有赚也有赔，风险这种事说不清的，商场要维修，你们哪晓得，不要太灰心，再找个地方重新做嘛。”

老胡听不进去，暴燥地朝他妈妈吼：“侬勿要讲了，烦死特了，有啥好做个啦。”

老马有些诧异，老胡对生意失败的反应超出了预料，他似乎还有些愤恨，小肖一声不吭地把他给撇了。

老马抓抓头皮，嘴张了又张，说不出合适的话，他觉得自己有些尴尬，这明明不是自己的生意，忙了半天不说，似乎还把老同学给得罪了。可转头来，老马也暗自腹诽：“以老胡做生意的道行，真要喜欢这一行，自己去找个柜台，进点货来卖，不是小菜一碟嘛，犯得着生气么？”

想来都是男人，哪来那么多温言软语相劝，老马懒得劝他，拍拍屁股就回了南京，心想过段时间，老胡自然会消了气。

货运回南京后，又要寻找柜台。正好供货商散伙，原先的商场柜台就空出来了，老马让小肖赶紧付钱把柜台租下。

经过大半年的折腾，小肖手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他父母去世，留下了一套房子，他把房卖了，拿着钱炒股，赔了；又做生意，没挣到钱。可花钱一直是大手大脚，一人在市中心租了个大套，原先抽红梅，现在抽的是中华、金南京，天天泡夜店——光出不进，钱是真不经花。

老马找小肖要租金，小肖却让老马给老胡打电话，原来老胡一直没把5000元的押金汇来。

老胡手机关机，打他家里电话，老胡妈妈说自从店铺关了，老胡一直不开心，有天跑出去后就没回家。老马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只道老胡跑出去散心了。

可老马后来陆陆续续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是关机，这才让老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头。老马最后一次和老胡妈妈通话时，话说得有些重了，说马上就要去上海找老胡要钱，老胡妈妈有些急了，只得对老马摊牌说：“侬跟老胡从小学就是最好的朋友，我哪能骗侬呢？伊这趟受了刺激，旧病重发，天天不回来，侬来了也寻不到人，等伊回来了我慢慢特伊讲。”

“受了刺激？旧病复发？”老马这才知道，老胡初中辍学是因为精神问题，这些年一直吃药控制，所以除了做生意，从来没上过班。老马将信将疑，却也没什么办法。

老胡失去了喜欢的工作，多半有些怨恨，也许他是想要些补偿，这也是可以协商的，怎么能卷款消失呢？当初老马拍着胸脯替他担保，现在怎么向小肖交代呢？

老马觉得自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可也没道理替老胡去垫上这笔钱，只能实话实说了。

小肖没有意料之中地发火，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老马，沉默不语，良久，眼神黯淡下去，叹了口气，默默点了根烟出门了。老马知道，小肖对他的信任正在消失。老马也知道，自己无力辩解。

7

老胡杳无音讯，小肖开始信佛，每天只是念经，念的是时来运转，可做生意的事却全抛到脑后去了。老马心里愧疚，期望做生意能把钱赚回来。老胡那的钱没要回来，小肖不愿再出本钱，老马只好又拉来一个朋友跟小肖合伙。然后又去批发市场进了些新货，加上小肖的存货，生意终于重新开张了。

这一次，总算没有再出意外，生意不错，每月都有利润。小肖的心情开始恢复，和朋友轮流排班看店，也越发地虔诚了，总在转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旁人问他，他说上师传了六字真言，每天最少要念一千遍，能消灾解难。

老马劝他多花点心思在生意上，他淡淡地回答：“哎，经过这些事情，我对做生意没兴趣了，等本钱挣回来就不做了。”老马见他神情冷淡，自觉无趣，慢慢地也就不到店里去了。

没想到很快，合伙的朋友就打电话给老马，说小肖不见了。

老马急匆匆地赶到店里，问究竟怎么回事？朋友气愤地说：“这小子好几天没来了，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到他租的房子去找，才发现租期到了，人已经搬走了。”

老马不太相信：“说不定他上哪玩去了，过两天就冒出来了。”

朋友呸了一声：“这小子早有预谋，他前段时间天天来，说他来看店，我还挺高兴，每天和旁边店老板打牌，营业款全是他收的，他拿钱跑了会再出现就活见鬼了。”

老马很诧异，小肖拿走的营业款数额也不多，为什么好好的店不做了呢？朋友说附近新开的地下商场开业了，吸引了人流，生意比以前难做了很多。

老马有些明白了，小肖多半是害怕上海的旧事重演，先下手为强，卷跑了营业款，反正他的本钱基本上都赚回来了，只是坑了朋友。

“这些钱里本来就有他的一半，就算他要用钱，把另一半拿走也没什么，他一声招呼不打就拿走了，事情做得太丑，一点不上路子。”

朋友虽没有因为小肖跑路而怪罪老马，可等柜台租约到期，也就走了。几人曾为之努力的事业，就像泡沫一样破碎无影踪了。只剩下老马一个人留在原地。

老马托人打听小肖的下落，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也去上海找过老胡，他家已经拆迁，不知搬去了哪里，电话号码销号，再也没联系上。老胡也没打过电话给老马，也许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老马解释吧。

朋友之间的友情，有时能经受漫长时间的考验，有时却脆弱得承受不起区区几千元的份量。仅仅做了一年的生意，老马就彻底失去了两个朋友。

2003年，老马注册了一家网店，名字仍然和之前一样，也仍是销售那些商品，好像还在缅怀曾经的岁月和朋友。十几年过去，老马也终于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了一个能养家糊口的生意人了。

多年后，老马路过当年开店的商场，心血来潮进去逛了圈。发现有个小伙子租下了旁边的柜台，卖的正是彩色钥匙。老马忍不住上前搭话：“老板，生意怎样？”小伙子很诧异，闷声回答：“没开张呢”。

老马掏出钱，笑着说：“帮我配一把，给你开个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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