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妹妹内地求学记

2018-08-17 14:3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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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让妹妹在7岁那年顺利读上小学,我花了4年时间来准备。

如果她是内地户籍,我不至于犯难。对“地段生”来说,学校出名不过是锦上添花,总有一个学校管她读书。但我妹不是“地段生”,她的身份跟我不一样,也跟我们的父母不一样,她是一个“双非儿童”。如果她不到香港读书,内地没有一个地方有义务管她上学。

一想到小女儿可能会没书读,我妈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一睁眼,就催着我去找门路。只要我应答得不像她预料中那么爽利,她就先发制人地控诉我冷血、没良心,然后摔门威胁我,说她要带妹妹“回老家”。

按理说,妹妹要上学这种大事,不该归还在读书的我管。自从妹妹出生以后,我已经受了不少连累,最窘迫的时候,我一天只舍得吃一顿晚饭——当初拍着胸膛说“无论男女,生下来我管”的人,现在不管了,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很生气,但这样的气话,我不忍心对母亲说。

1

妹妹是在2010年我16岁时出生的,那时,单独二胎政策还是没影儿的事儿,更别说全面二胎了。我家在广东,像我爸这样年纪大了仍不死心想要男孩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等不及国家放开生育政策,就自己创造机会。

我爸的朋友们,但凡有点钱的,就带着老婆去香港生二胎,生了二胎还嫌不够,三胎四胎继续生,直到生出男孩,他们才满意。

为什么选择香港——美国和加拿大费用太贵,语言又不通,香港和澳门就是再好不过的替代选择。那群人在我爸跟前怂恿说,香港的福利制度如何好,做一个香港人如何便利,把泥菩萨都说成活菩萨一般灵验。

眼看着朋友们的儿子挨个出生了,香港私立医院的优质服务也算对得起高龄冒险生育的老婆,我爸听得心热。他觉得,生意会越来越好做,自己的钱会越来越多,将来孩子到港澳读书、生活都不是问题。哪怕留在内地,他们觉得“港澳同胞”也会高人一等。

在我妈40岁时,我爸就带着怀孕的她去了香港,托人找了一家私立医院,不过,我妈没能如我爸所愿生个儿子。

再后来,不如意的事情还有很多。我爸的生意一落千丈,而且还和我妈离婚了。他们离婚倒不是因为钱,还是因为没有儿子。

就这样,我的家人只剩下妈妈和妹妹。虽然互相嫌弃,但我们已经是彼此最后的依靠,走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妹妹上学的事儿,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愿意再说那些没用的真话,让本来已经残缺的单亲家庭更加破碎。

2

我们这家子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很早就发觉风向在变:以前双非儿童入学是件容易的事,后来却不是了。

以前在香港出生的双非儿童少,在内地大城市读书就容易,不过是比有户籍的孩子多花一点赞助费。很多双非儿童的父母把那笔赞助费当成了择校费,权当自己花钱买了一个好学籍,不亏。

但到了2013年前后,情况就大有不同了。曾经喜欢在我妈面前吹嘘她在香港生孩子如何占了便宜的女人,再也不夸耀香港身份证“含金量”高了——那年9月,她的小儿子满7周岁,该上小学了。她满心以为儿子“香港人”的身份能得到优待,人人急着报名她还不紧不慢,结果招生办的老师告诉她,有钱也不好使:新政策下来,学籍必须先满足地段内有户籍的孩子。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她家孩子了。

如果只是一间小学如此,那个女人倒也不必慌张,因为家附近总不至于只有一间小学。但她问过好几间小学,都是一样的回复。那个女人就有点慌了,逮着人就抱怨,急急忙忙地打电话找熟人帮忙,说只要给孩子找个好学校,多花几万也情愿。

结果,那时候双非儿童入学已经成了一件花钱都摆不平的事。公立的好小学是指望不上了,她又不想让儿子晚一年读书(这样将来就会晚一年高考)。最后,那个女人决定,花七八万让儿子到私立小学暂读一年,她用一年时间给儿子运作来一个好学籍。

读个小学的预算就到了20万,这在一般的小中产家庭简直不可想象。

我妈在饭桌上提起这事的时候,明显心有戚戚然,只是不好说出口,怕自己一语成谶,叫小女儿也倒了霉。那一年,我妹4岁,才刚上幼儿园,距离她读小学还有3年。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明知道自己背着炸药包还不想办法解决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我妈叫我打电话给我爸,问以后妹妹读书怎么办。我爸在电话那头,显得漫不经心:“现在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就带回香港读书。”

虽然当时我还不到20岁,但我知道,要我妹“回”香港读书是不可能的——别说在香港读国际小学,就是读普通的公立小学,也需要家里付出一年十几万的成本:房租、水电费、伙食费,还要一个大人全职陪着。

我妈是一个传统女人,愿意为孩子做牛做马,全程陪读她没有二话。但从小学到高中,十几年上百万的费用,不是一句“愿意”就能解决的。我爸想要男孩的心愿没有解决,他哪里还会有多出来的钱投资在妹妹身上呢?

我明白我爸的那种“不经意”——他和我妈已经离婚了,而妹妹的抚养权给了我妈。不管生孩子之前他怎么向我妈许诺,孩子生下来不如他预期,他还是能做甩手掌柜。

我当然也能在那几年袖手旁观,但我心里明白,要是不早早接过妹妹的事,多少做点准备,之后被我妈逼着接锅,就麻烦了。

3

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没本地户籍的小孩,一般都读私立小学,只是像样的私立小学,面试好比皇帝选妃,不仅挑孩子,还挑父母。而楼盘里的私立小学,虽然说对户籍的要求不高,但一年学费、生活费几万块,性价比实在不高,不是长久之计。

想来想去,还是要往抵抗力最大的路走:读公立小学。读公立小学的性价比最高,花几万块赞助费,管6年读书,师资、生源都好,而且离家近,家里也不用担心妹妹在学校寄宿会不会受人欺负。

我把父母约到一块,将当中的利害都跟他们讲了。他们觉得我想的都对,是该早做准备了。但当我叫他们找门路的时候,他们却说,他们不认识别的人,最可靠的门路就是我了。

40几岁的人都找不到的门路,要一个不到20岁的人去找,这不是抬举,而是耍赖。但我除了发一通脾气以外,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想认识的人里,有谁能把我妹弄进公立小学。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我高中的政治老师。

因为在家里感受不到太多温暖,平日在学校我就显得很积极,久而久之,就和老师们混得很熟。我是政治课代表,所以我和政治老师的关系最好,见面都喊“姐”不喊“老师”。后来她不再教我们班了,我们的关系依然很好,毕业了还常常回去看她,时不时在微信上聊两句。

在教过我的人里,我想不到比她更有理由帮我的人了,我只能找她。

因为脸皮薄,我开不了口直接问她能不能帮我给妹妹找个学位,所以我把省下来的生活费都拿去请她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也不说正事,就是和她闲聊,最多就是在一起去搭地铁的路上,跟她抱怨几句我妹的事。

老师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也很厚道。她很快就看穿了我意图,借着上卫生间的时候,偷偷把账给结了。没等我手忙脚乱地把钱还给她,她就对我说,她在教育局里有朋友,可以帮我把我妹弄到家附近的公立小学读书。

“这肯定要花钱。”她补充道,“学校要收赞助费,我朋友办完事了也得给个红包。回去你和你妈说一下这事,现在开始准备也不早了。”

我妈没跟我谈过她准备为妹妹读书花多少钱,因为这事轮不到我做主。但老师已经愿意帮忙了,我当然要说“钱没问题”,然后千恩万谢地把老师送回家门口,好像这不过是极平常的一次谈话。

但等老师进了电梯以后,我就忍不住哭了。就算有人奇怪地打量我,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我恨自己利用了老师,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求过她什么事,因为我想和她保持纯粹的师生情谊。现在,为了妹妹读书的事,这些我都顾不上了。虽然老师爽快地答应了,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在对我很好的老师面前,我永远低她一头了。

虽然说我已经得到了老师的承诺,但从承诺到兑现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总得做点什么维持我和老师的关系。她忙着教书,我忙着上学,非要人家再出来吃一顿饭不现实,我只能在社交网络上刷刷存在感:老师发了朋友圈,我就点赞,有事没事我也聊聊;逢年过节,我就主动问候,然后奉上金额吉利的红包一个。

尽可能不打扰老师,但我一直会在老师身边出现。

4

我以为能做的我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我妹的命是好是歹了:如果她入学那年政策松动,那就大家省事;如果情况不好,那就难免多奔波,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

但我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他觉得既然都读“高价书”了,那就应该把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让我妹提前入学,5岁就读一年级,这样就可以省下读幼儿园的钱了。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对小孩的入学年龄要求严不严,但在大城市却卡得很死。很多孕妇选择在8月尾挨一刀剖腹产,就是为了让孩子早一点上学,赶不上趟的,就只能托关系多花钱了。所以,我给爸妈一个明确的回复:“这事我办不了,谁有能耐,谁去办吧!”

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我从来不觉得“童年”愉快,也没有回到童年的想法,因为我觉得“长大”才能让我更自在。在跟我爸撂完狠话以后,我不用像妹妹一样缩在妈妈的怀里,无力反抗,我可以起身走人,还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痛快是痛快了,我妈说,我出门后,我爸就留了一句“既然不听我的,那我就管不了了”,便走了。这算不上狠话,但是我知道,从那以后,妹妹能不能顺利读上小学,就完完全全地成了我的责任。

我得弄到所有双非儿童入学的信息,然后再安排家里人应对。毕竟,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事,不是要花钱,而是花钱都不能搞定的事。

同样要经历入学报名、面试,“地段生”不过是走过场。我的小学同桌就是这样的幸运儿——有一个患有唐氏综合征,生起气来会打人,还有一个有乙肝,不能在学校饭堂吃饭。但他们一样稳稳当当地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

但双非学童不一样,就算花钱成功报名了,到了面试那一关,依然是刀山火海:挤破脑袋要在大城市上小学的孩子太多了,不会说英语,不会算数,不会唱歌跳舞的幼儿园小朋友简直毫无竞争力,钱也打水漂了。

因为竞争激烈,我本来打算给妹妹报一两个才艺培训班,练个两三年,小学面试的时候就用得上了。我妈一开始同意了,带着妹妹到小区附近的民族舞培训班看看价钱,如果合适就赶紧报名去学。但等我妈看完培训班门前贴着的海报,她就拖着妹妹要回家。

妹妹小,爱玩、爱漂亮,隔着玻璃看小女孩们穿着粉闪闪的裙子在跳舞,死活不愿意走。我妈抱起她,她就在我妈怀里打滚,一边哭一边指着在学舞的女孩子们说:“我不走!我要学跳舞!我喜欢跳舞!”

“你还喜欢做梦呢!”妹妹的哭闹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让我妈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学跳舞一年要花多少钱!幼儿园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好了!”

我本来还想进去看看,但我妈这么一说,我就打消念头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不仅夫妻,就是母女至亲,也是百事哀。

我家虽然不穷,但对未来的恐慌让我们显得很穷。我妈为了要第二个孩子,把铁饭碗砸了,人到中年就做了家庭主妇。而我妹才几岁,一路升学就一路花钱,没有几十万根本读不到大学。

整个家庭,分崩离析,只有花出去的钱,没有流进来的钱,难怪我妈这样焦躁。我尽量说服自己,能体谅她就体谅她,能帮她做的就帮她做了。为了省点培训费,我从网上买来一大堆书,一个字、一个字教妹妹认,还给我妈布置了教学任务:早上起来,先听一磁带英语儿歌再去幼儿园;放学回来,先把100以内的算术题做了,再去吃饭。

就为了这事,妹妹恨我恨得不得了。以前我从学校回家,她站在门口等我,手舞足蹈高兴得不行,知道我会带零食给她。后来我回家,她就是坐在客厅里吃饭,装作看不见我。我主动跟她打招呼,把她喜欢的玩具给她,她说了一句“不要”,还气呼呼地把脸别过去。

5

那三年,对我们来说都很难,难的不只是钱,还在于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虽然我妈总说,要是我搞不定妹妹的学籍,她就卖了房子,带着妹妹回老家。

这是我妈唯一能威胁我的条件:因为我不可能去她的老家生活,而分离就意味着我们这个残缺的家庭势必更加破碎。单亲家庭的孩子对“家”有非同一般的执念,这肯定是我不希望的。

先不说我妈在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乡音都丢了,回老家还能不能适应,就说大城市不断升高的房价,贸然卖掉房子回家,也意味着卖掉了一个不断升值的未来,她也舍不得。

因为妹妹上学,我跟妈妈的关系变得特别紧张,一言不合就吵架。我说她自私,因为她只顾着妹妹,没有考虑过我怎么办;她也说我自私,说我不顾妹妹,不像她一样为家庭付出。

有时候她也会想修补我们的关系,给我做一桌特别好的菜,帮我把衣服洗了,或者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蛋糕。

可就在我心满意足,感觉自己也是被爱的时候、我妈总不会忘记提醒我:“我这么疼你,你也该帮帮我,赶紧把你妹的事办好了。”

这就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了,只是没法说。

转眼妹妹7岁了,到了要入学的年份,所有烦恼都该有一个结果了。

那一年我也要大学毕业,从写论文到找工作,我忙得焦头烂额,心里还不得不记挂着我妹读书的事。

预算有限,我妈不在乎妹妹小学读的是不是名校,只要是公立小学,离家近就好了。

那段时间我和我妈还能心平气和地一起看综艺。偶尔,我妈还会想起我快毕业了,关心我一两句。

“毕业论文写完了吗?”在电视播广告的间隙,我妈问我。

“还没,快了。”

“那你要考研吗?”

“再说吧。”

我妈还想问我什么,但广告已经播完了,综艺的音乐前奏已经响起。妈妈“噢”了一声,就把头转回到电视机前,没再说话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让我觉得很满足,但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喜欢的那间小学规模小,招生的人数有限,不愿意招双非儿童。”老师给我打来电话,听得出很焦急,“你还有什么学校想去的,趁着还有时间,我赶紧联系。”

我当时坐在电脑前,很安全,但总觉得后脑勺好像被大铁锤砸中了,脑子里全是“咣当咣当”的声音——我之前享有的全部平静,都建立在妹妹可以顺利入读家附近的小学之上——如果不是,我的境况会比之前更糟糕,因为我妈会比之前更焦躁。

风向不似预期,后来我又问了几间小学,不是招满了,就是不招双非儿童。我正心烦意乱,我妈又跟我说,居委会给她打电话了,说他们知道我家里还有一个没本地户口的小孩,可以随父母落户。

落户可以,罚款却少不了:50多万。而我妹在香港出生,花了20多万,还是港币。

只要会算数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差异,但我还是问了我妈,权作确认:“那你怎么想的?要是现在落户,还来得及给妹妹报名。这笔罚款看起来多,但以后我妹要升学,花的赞助费也不会少。”

我妈给了我一个斩钉截铁的回复:“费了那么大劲,就为了她拿个香港户口。现在香港身份证都到手了,你还想着倒回去?”

我叹了一口气,没再说多余的话。

6

从那以后,我给老师的电话就变多了。一开始跟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寒暄两句,问她最近忙不忙,身体好不好。到后来,我都直入主题。还好老师非常理解我,只要看见我给她打过电话,都会回我。

“我明白你很着急,我也在想办法,但今年的双非儿童入学真不好弄。你妹妹要是外地的,我早就弄完了,但你妹妹是香港人。”

这是一个长句子,但我感觉到老师的话只是说了一半。作为一个老师,说话到一半就停下来似乎是一种职业习惯,她不希望一棍子下来就把她的蠢学生打懵了。我极力屏住呼吸,等她说后一半。

果然,她接着说:“现在正好是人口普查,上户口非常方便,你们赶紧给妹妹把户口上了,这事就算结了,大家都省劲。”

老师这么提议,听得我头都大了。过了一会儿,我才说:“罚款太高了,得50万,还不如花在赞助费上,可不比买一个本地户口划算多了吗?”

“看来你们是不愿意换户口了?”老师也叹气。

这通互揭老底的电话以后,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就频繁多了。不管她什么时候给我来电话,我都接:上课的时候接,睡觉的时候接,哪怕面试的时候,我也会接。时间不等人,面试砸了,最多没了一份工作,耽误了妹妹上学,我一辈子要挨我妈的唠叨。

有一天,我刚面试完,就接到老师电话,她急急忙忙地跟我说:“让你爸妈明天带上你妹,还有银行卡,9点之前到XX小学面试,你们区就剩下那一间小学还招‘双非’。”

听到消息,我松了一口气,马上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妈一听也很高兴,可她听到小学的名字后,情绪就变了:“你妹不需要去什么省一级的小学,这间小学也太远了!没有半小时的车程去不了。要是刮台风下暴雨,6年时间,你妹不受罪,你妈受罪。”

我妈说得对,但我很生气,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不想激怒我妈,因为时间不等人,我应该让她去把钱提出来,打到卡上,还应该让她给妹妹再复习一下,面试的时候大人孩子都别紧张。

所以,我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跟我妈讲道理:“妈妈,你知道吗,我问过附近的10间小学,不管是什么级别的,都不要‘双非’小孩。这间学校,是我们整个区里唯一还愿意收双非小孩的小学。我好不容易才托了老师,找到校长收我妹。妈妈,你要是真的还想让我妹带着香港人的身份读公立小学,明天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妈妈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说话了:“我要带多少钱去?时间、地址我都没记住,你赶紧给我发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好,想了一想又提醒我妈:“把我爸带上,叫他穿得像样一点。毕竟是去面试,父母双全,总比单亲家庭看着强。”

之后我妹妹的入学面试还算顺利——如果不算我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切都算完美。直到我妈拿到了付款的发票,她才开心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学校很好、很漂亮,老师也很客气,你妹很喜欢这里。”

我终于笑了。

一块心头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我能继续忙自己的事了——至于之后她要上初中、高中,都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想了。

但我高兴了还不到三分钟,又忍不住开始想:虽然说妹妹升学是以后的事,但就算临急抱佛脚,哪里会有大佛愿意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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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可爱的你》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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