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没破,连口方便面都吃不上

2018-12-14 14:40:04
8.12.D
0人评论

1

刑侦工作像是一部重复着相同套路的老电影,每到午夜时分,就会上演一出“特别桥段”。

“叮铃铃……”还是那阵刺耳的电话铃将我们值班中队从睡梦中吵醒,丁森揉着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打开灯,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一个“喂”字后面还带着一阵长长的哈欠,但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就将他瞬间打醒:“自由路步行街的炫风溜冰场发生一起聚众斗殴案,现有一人在送医院后死亡,另有多人受伤。”

“靠,真他妈的是午夜凶铃!”丁森放下电话时,看见值班休息室上的挂钟指针正好指向0点。

“什么事?”中队长桂峰和我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我们刑侦队的习惯是,值班这天要是没事的话,很早就会休息,万一下半夜发生了什么,多少还有些精力可以应对。

“步行街一个溜冰场发生了一起聚众斗殴案,有一个人已经挂了?——真倒霉,怎么一轮到我值班就碰上?”丁森埋怨了一句。

“命案就命案吧,有啥大不了的。发了案,我们把它给破了。”桂峰还是像根老油条一样。

我则笑了笑,调侃他:“你可真是个‘霹雳背背’,换个班就给我们中队带来个命案。”

丁森算是老警了,他比我早3年入警,早1年进刑侦队,做事认真,办案能力极强,就是嘴巴喜欢念叨,于是队里的兄弟干脆取他名字的谐音,开玩笑叫他“丁神经(病)”。后来,因为他值班时老是接到些非正常死亡的奇怪案件,命案的警情也属他接得最多,于是大家又管他叫“霹雳背背”——“背”就是倒霉的意思,小时有一部儿童剧叫《霹雳贝贝》,我们就这么偷梁换柱叫了起来——当然,大家也不会有事没事地叫,所以丁森也没为此发过脾气。

前天,丁森因为有事,与我们中队的一个兄弟换了班,结果今晚来值班就发了命案,看样子他又得被大家调侃一阵了。

我们叫上一同值班的法医、技术员,还有带班领导黄大队,一起往案发现场开进。

2

从局里出来时已是凌晨近1点钟。虽然我们这里的夜生活丰富多彩,但此时已经进入冬季,天气还是将大多数人赶回了被窝,除了我们这群警察,步行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炫风溜冰场位于步行街的中心位置,我们进去时,这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我们叫来溜冰场经理询问情况,经理告诉我们,就在昨天晚上11点左右,两个小青年在溜冰时不知怎么的发生了口角,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什么“赶快带人过来,我要搞死他”,之后就指着对方说:“有种不要跑,我们到楼下去单挑。”

对方也不示弱,立马也打电话叫人。大约过了10分钟的样子,陆续来了两伙人,他们在溜冰场内先是对骂,接着就起了肢体冲突。打着打着,明显处于下风的一伙人,就跑出了溜冰场,另一伙人追了出去,两伙人一直打到步行街的一个暗角处。大概又过了10分钟左右,一些人就跑散了。没多久,经理就看见120的救护车来了,医生和护工抬了一个人上车,看样子伤得很重,还有几个人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于是我就报了警”。

此时,事先联系我们的中心派出所民警也来到了现场,向我们介绍他们处警之后的情况:派出所接警后,除了留下一个人继续接110报警外,其余人全去了医院,力争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全部案情——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伤情最重的男子到了医院后,已经抢救无效死亡。

黄大队立刻安排我们中队及法医去医院调查询问,另外嘱咐派出所的民警们保护好现场,配合技术员进行现场勘查,另外让派出所的民警们跟附近的店铺业主联系,看看现场四周是否存在摄像头,看能不能调取到比较清楚的监控录像。

一切安排好后,黄大队拿出手机开始“点兵点将”,估计电话那头肯定是一片骂声——当然,也只敢在心里骂。

市立第一医院此刻灯火通明,我们赶到时,死者已经蒙上了白布。

我们调取了病历,上面显示死者是被人用锐器从背后贴近脊柱的位置刺入,导致大出血死亡的。这是一个17岁的男孩,发型怪异,下身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背上有一处明显刀伤,虽然已经止血,但鲜红的伤口依旧狰狞。一起来医院的人中,还有两人也受了刀伤。

我负责做笔录的那个家伙叫李兴,梳着一个杀马特发型,穿着十分“非主流”。他在这次打斗中,被对方刺中了左小臂。做笔录时,他一直在“问候”对方母亲,对着警察也是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动不动就是:“你们不给我处理好咯,信不信我扒了你们这身皮!”

我强忍着心里的厌恶给这家伙做了笔录。本来我以为这起命案的起因会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之类,结果真正的起因让我大跌眼镜——仅仅是两伙人在溜冰时发生了肢体碰撞。

开始我还怕李兴讲假话,结果与同事的笔录一对,竟然还真是这样。我心里不由得感叹:“父母生你养你如此不易,你却因为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稀里糊涂地丢了命,真是不值!”

此刻,丁森也做完了一个笔录,他揉着肚子,冒出一句:“好饿啊,真想吃碗面。”

他这一句话引起了连锁反应,好几个被叫来加班的同事也吆喝起来:“‘霹雳背背’,我们都是被你害来的,你怎么的也要请我们吃点东西吧?”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2点,经过一番折腾,肚子的确饿了,但这个点去哪里买东西吃啊?丁森已经盯着医院里那台自动售货机好一阵了,里面的方便面显然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但是护士站的护士都休息了,医院走廊里也没有饮水机,没有热水,只好作罢。最后大家从机子里买了几包苏打饼干和几瓶矿泉水,算是凑合着填了点肚子。

3

丁森将所有人的笔录都收集好,挨个检查。

不得不说,老刑侦就是老刑侦,对笔录中没有问清楚的情况,丁森很快就列出了一个问题清单,让同事们赶快去补充询问。平时玩笑归玩笑,但是工作可丝毫不能马虎,何况这是命案,证据要求更加严格。

刚给同事们吩咐完,丁森电话响了,是黄大队打给他的。电话那头说,派出所的兄弟在案发现场的一个门面处发现了一个摄像头,正好拍到了嫌疑人逃窜的经过,但派出所民警追踪视频的经验有限,很多视频断裂处连接不上,需要丁森带人马上去所里进行“视频追踪”。

来到中心派出所,一个肩膀上挂着两拐(见习警员)的小民警正在一台老旧的监控屏幕前操作着。那时候还没有“天网系统”,视频记录只能靠一两百米一个的“平安城市”摄像头,而且稍微偏僻的街道还没有。小民警左调右调,硬是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心所的李所长见我们来了,立马热情地招呼起来:“专家来了,这回真的要靠你们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包芙蓉王塞给我们。丁森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我则不好意思了——我是从中心所出去的人,老领导的烟我可不好意思接——但李所长还是硬塞给了我。

丁森走上去,拍了拍那个小民警的肩膀:“给哥哥腾个座儿,看哥哥是怎么操作的,在一边学着点。”接着又扭头对我说:“你这个弟弟,也过来看,学着点,以后这是破案必杀技啊!”说完,大马金刀地坐下,右手中指和食指竖起来,比划了两下,小民警立马会意,掏出一根烟给丁森点上。

丁森眯着眼睛啜了一口,悠然地吐出一个烟圈,开始干活。

视频质量确实很差,在主干道上,摄像头都有“断片”。在丁森的操作下,起先的视频追踪比对还是相对顺利的,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延续着这伙嫌疑人的逃跑路线,看得旁边那个小民警一脸崇拜,还拿出个本子认认真真地记录起来。

但在追到劳动路的一个街口后,视频就断了,连着调取了周边几个摄像头的视频记录,都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丁森想了一下,把地图调出来,指了指这个街口附近一条叫磨坊巷的巷子,说道:“那伙人可能是躲到这里去了。”

“为什么这里不是那伙人的落脚点呢?”我问。

“肯定不是。这伙人人数众多,而且溜冰场的经理说他们讲的都是普通话,可见不是本地人,应该是一起来这打工的。这个磨坊巷我以前去摸排过,巷子里都是本地居民,而且房子和人数都不多,基本上没有出租户,所以那里肯定不是他们的落脚点。”丁森分析说。

“那咋办?”

“守着这个摄像头,我就不信他们不出现。”

丁森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我们仨守着这个摄像头看了近1个小时的录像,这伙人还真的再次出现了,他们没有再奔跑了,而是慢悠悠地通过了监控。

我们通过视频清点了下,这伙嫌疑人一共有6个,从逃跑路线上来看,可以断定他们没有犯罪前科——他们在做完案后,一直沿着主干道逃跑,而且看得出很是惊慌失措。

后续就相对简单了,我们跟着视频,很快就追踪到一个居民区。

此刻已接近凌晨5点,黄大队在获悉情况后,立刻召集人手,向那个居民区赶去。

这个居民区有年头了,里面没有摄像头,我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摸排方法,逐门逐户地询问。

大冷天的把人家从被窝里拖出来,确实让人火大,居民们意见都很大,给了我们不少脸色。但是破案就是与时间赛跑,总不能因为受了委屈就撂挑子不干了。丁森跟我们一样,撑着张笑脸逐门逐户地“挨喷”,开门的若是家里的男主人,他就先给人家散根烟。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森终于从一个早起的老大爷那里摸排出了一条重要线索:在该小区6栋的一间出租屋内住着一群年轻人,和我们描述的情况很像。但当我们匆匆忙忙扑过去时,发现该出租屋内已经没人了,连门都是开的。

可惜,我们人手不足,还是晚了一步。

回到这个小区的辖区派出所后,我们继续调取录像,想掌握嫌疑人逃出居民区的时间,但是镜头中始终没有再出现这一伙人。小区内的道路四通八达,看来他们应该是换了条路离开的。我们赶紧通过派出所的社区民警,联系了房东——如果能掌握租房人的信息,也算是个重大突破了。

此时已经到了早上7点多,我们灌进肚子里的凉水和饼干也消化殆尽了,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但是距派出所最近的面馆还没开张,远一点的面馆又没时间过去,我们只好在附近买了些包子和馒头,至少也算是吃了顿热乎的。

丁森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抱怨:“真见鬼,连面都吃不上一碗,真他娘的倒霉。”

黄大队走上前,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快吃,吃完赶紧做事。这么大的馒头都堵不上你那张破嘴。”

4

房东来了,说租下房子的是一家餐厅,用来给他们店的员工当宿舍。我们马上找到那家餐厅,赶到的时候,已接近上午9点,正好是餐厅开门的时间。餐厅经理告诉我们,他们这里确实有这么几个服务员,都是老乡,武邑市傫县人。

终于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了,大家都有些兴奋,准备就在餐厅蹲守,好抓现行。但是很快,我们发现这个想法落空了——到了员工集合的时间,那几个人并没有到。按照餐厅规定,员工迟到是要被扣工资的,看来这群人是连工资都不打算要,直接逃之夭夭了。

虽然人逃了,好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身份信息,考虑到他们有可能乘坐长途公交车逃回老家,我们就将这伙人的情况告知了公共交通公安局,请求他们协助调查,剩下的就是等消息了。

我们回到局里,准备抓紧时间眯一会儿——或许下午就要出发去抓人了。

这一觉大伙睡得很沉,2个小时的时间,硬是睡出了8个小时的效果。中午12点,我们被内勤喊起来吃饭。那天恰好是周六,分局食堂不上班,黄大队就说到隔壁的土菜馆吃中饭,还专门对着丁森来了一句:“今天一定给你点包菜。”

这个梗儿,源于上次刑警队的一群同事一起在外吃饭,当时吃着吃着发现菜不够了,黄大队就要饭店加个肉菜,结果丁森却硬要吃包菜,开始时他还和黄大队争执,最后被黄大队的一句“小粒子(方言,小子),还敢和我争”的“官威”给压了下去。从那后,“吃包菜”这也成了我们的一个玩笑。

到了土菜馆,黄大队很快就点好了菜。一帮精壮小伙,菜还没上来,就已经消灭了四碟花生米和四碟萝卜条。就在我们等菜上桌时,黄大队的手机响了,见他接听电话时那凝神静气的模样,我们就知道应该是案子有戏了。

果不其然,黄大队放下电话后,马上对我们说:“公交分局的弟兄帮我们摸出了这伙人的线索,现在他们已经搭乘前往武邑傫县的长途巴士离开了市区。根据时间来看,他们已经走了30多分钟,我们现在赶紧去追,一定要堵住他们!”

我们匆匆离开时,餐厅老板急得在后面大喊:“菜都做好了,就要上桌啦!”

黄大队匆匆回了一句:“吃不了了,赶时间!回头给你结账!”

餐厅老板立马不做声了。

回到分局,我们拿上手铐和伸缩警棍,开上车子开始了追赶之旅。

高速路上,丁森把车子开得飞快,一台老捷达,硬是跑到了140多码,一辆辆车被他瞬间超过,又远远地甩在后面。我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心惊肉跳,不停地要他慢点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人又不是抓不到。再说这车又不皮实,你真当是开碰碰车啊!”

说着,我手机响了,是黄大队打过来的。黄大队让我打开免提,对着丁森开始“教育”:“丁神经,你发疯了?跑那么快干什么,赶快给我停下,照你这么跑,这台车不知都被高速拍了多少次照了,再搞,这台车的扣分和罚款全部由你去处理!”

别说,这下还真制住了丁森。车速开始慢了下来,不过嫌疑人乘坐的大巴也出现在了前方。黄大队已事先通知了高速交警支队,让他们协助拦截,我们就在后面这么吊着尾。长途汽车车速不快,丁森一边跟在后面,一遍又开始念叨起来:“刚才都跑到140多了,现在降到80多码,就跟在后面悠,真没劲!”

在高速交警的协助下,这辆长途大巴被逼停到了路边,在黄大队的带领下,我们上车将视频中的6个人全数带下了车。我和丁森这辆捷达负责带一个回去。

将那毛头小子带上车后,丁森瞪着眼睛对他说:“小子,给叔叔好好想清楚,老实交待所有过程,争取宽大处理。要知道,这件事情,对方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的。”

结果那小子居然嘴巴一瘪,在车上哭了起来。我一听就烦了,喊了一句:“哭什么哭,最多杀人偿命吧,像个娘们一样干什么?”

结果那小子哭得更凶了:“叔叔,我根本不想捅人的,是他们追着我们打,一个人还用钢管打我,我被打得受不了了,才用刀扎了那个拿钢管的人的背——但我根本就没想扎死他啊。”

说完,他给我们看了一下他的右手小臂,确实乌青了一块。

这倒是出乎我和丁森的意料——本以为要找出这个动刀之人需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承认了。

我们掩饰住内心的欢喜,问清楚这小子叫彭兴和后,立刻开车回队,给他做笔录,固定证据。

5

回到队里,我们将彭兴和交给预审的兄弟后,肚子立刻唱起了“空城计”。

我们在大队的内勤室发现了一箱方便面,一看日期,保质期都过了两天了。但此刻大家饥肠辘辘,顾不得那么多了,摩拳擦掌,立刻烧开水,整个内勤室都飘出了方便面的香味。

可就在开水倒入碗面后等待的那3分钟里,预审的兄弟报告了一个情况:根据彭兴和交待,他们一伙人是分开逃跑的,他们还有3个没有归案的同伙,其中有2人都动了刀,分别刺伤了对方的手臂和后背,现在那3个人就住在西区红岭小区的一栋民居里。

黄大队立刻召集大家集合,准备出发。但此刻方便面差不多已经泡好了,大家都哀求着能不能吃完再走,特别是丁森,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黄大队,结果立刻被黄大队怼了回去:“等人跑了,看你们还有心情去消化你们吃的面,快走!”

混合着肉酱和蔬菜颗粒的方便面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大家都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不约而同,快速掀开碗面的纸盖,拿起叉子挑起一束面,“吸溜吸溜”唆进嘴里,胡乱嚼上两口,然后拔腿跑向停车坪,面条伴着油珠散发着高温,通过喉咙滑向食道,大家的嘴巴都被烫得直咧咧。

看着一群人一边奔跑、一边呼气、一边咀嚼,那场景还是颇为壮观。

一路上,丁森开着车,嘴巴就没有消停过一下:“真是晦气,拼死拼活不说,连主犯抓到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口方便面都不让吃,这什么世道?”

一开始我还算跟他同一战线,可听他念多了,也烦了,说道:“丁神经,你别念了行不行,本来我就够饿了,再念下去,别嫌疑人还没抓住,倒让我先‘光荣’了!”

丁森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老子的面刚泡好,油料包还没全入味,就喊着出去抓人,真当我的身子是铁打的啊!”

说话之间,丁森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仿佛还在回味那面的味道——你还真别说,方便面有时候就是那么香。在饥寒交迫时,有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放在你面前,绝对有种身处天堂的感觉,什么“人造香精”、“地沟油”,什么“不健康饮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头脑中唯一剩下的就是——“我要饱餐一顿”。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开到红岭小区后,直扑那3人的住处。我们刚到门外,正商量着怎么破门时,门突然打开了,只见3个人背着包,拖着箱子,看样子是要出门。我们双方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还是丁森最先回过神来,一把给其中一个家伙一记锁喉,大喊一句:“警察,都别动!”

6

事后我们才得知,这3人已经联系好了一台黑车,准备当晚就逃离市区——好险,如果我们真的吃完方便面再动身,估计他们还真的已经逃没影儿了。

最后的审讯很顺利,这一伙犯罪嫌疑人都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昨天晚上11时许,彭兴和在溜冰时,与李兴发生碰撞,随后两人发生口角。李兴马上打电话叫人来,扬言要打死彭兴和,彭兴和也不甘示弱,同样打电话来叫人帮忙。双方人马到场后,先在溜冰场干了一架,但彭兴和这边明显吃亏,就跑出了溜冰场,李兴这伙人不依不饶,继续追打。那个后来被捅死的人,不知从哪个角落捡来一根废钢管,追着彭兴和打,彭兴和被打得受不了了,就抽出一把弹簧刀,趁着他与自己面贴面时,右手绕过对方肩膀,直扎对方后背。于此同时,彭兴和的两个同伙也抽出刀来,刺伤对方两人,其中一个就是李兴。

不到24小时,这起命案就已经告破,主要嫌疑人全数到案。

大家都很兴奋,不过等宵夜来时,大家却都没怎么动筷子,不知是饿过了头,还是那宵夜确实太烂:当时已是晚上10点多,分局附近的店子基本都关门了,也不知是谁在哪里找了一家小吃店买回来的炒粉——那厨艺真不敢恭维,断碎的粉条糊成一坨一坨的,实在倒胃口。而那些在纸碗里只动了一口的方便面,也已经全被泡烂了,吃不得。

第二日早上7点,我们将嫌疑人全部送进了看守所,看着一群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兄弟,黄大队在车上说:“待会在回去的路上找个早餐店,我请你们好好吃个早餐。”

“万岁!”我们一阵欢呼。

回去的路上,一个门面颇上档次的面馆出现在街边,刷地一下,4辆警车全部停在了门口,我们像一群饿鬼一样“杀”进面馆。丁森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直接从门口煮蛋的锅子里捞了一个虎皮蛋——不知道他是不是练过扒手的“独门绝技”,居然从油锅中捏起鸡蛋时没有烫伤手。鸡蛋被他直挺挺地塞进嘴里,噎得他直挺脖子,不过他并不打算缓口气,嘴里含糊不清地叫道:“老板,一碗牛肉面,面条多加点,再盖一个荷包蛋!”

老板还没有来得及记下,我们也涌了上来。

“老板,牛肉面加荷包蛋。”

“老板,红烧肉面加荷包蛋,再来个虎皮蛋。”

……

老板一下手忙脚乱起来。最后只听见黄大队在后面喊:“你们这群鬼哎,给老子省点吃,我的钱包要是空了,回去我老婆会打人啦!”

没错,在刑侦队,还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怕老婆”!

“切!”我们就差没比中指了。

(为尊重隐私,文中人名和地名均为化名)

本文系网易独家约稿,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关于“人间”(the Livings)非虚构写作平台的写作计划、题目设想、合作意向、费用协商等等,请致信:thelivings@vip.163.com
题图:《live》剧照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