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打工,梦想碎了一地

2015-08-03 15:17:21
5.8.D
0人评论

第一次出来打工是在2000年,那时的我对打工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每当春节的时候,村子里在外面打工的大哥哥大姐姐总会带回来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于是,没有出来过的我,跟一个在电子厂做工的老乡约好之后,就和好伙伴阿福一起,辞别家人,踏上了开往广东的汽车。

当我和阿福坐了一夜的车兴冲冲地来到老乡所在的电子厂时,老乡黑着个脸出来了,他告诉我们,厂里已经招满了……老乡的话犹如一盆冰水,让我和阿福的心一下子凉透了。中午,老乡请了半天假,陪我们俩去找工。

七月的东莞骄阳似火,晒得柏油路直冒烟。我们三个人,满身大汗地在各个工业区来回奔波,但一无所获。逛到天黑时,老乡把我们带到一间只要十块钱就能住一晚上的旅店,临走的时候紧张兮兮地叮嘱说,要是有人来查证的话,就说我们刚刚从家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办。老乡的话,让我们一整夜都惶惶不安。

在虫子横行的十元店住了三天后,老乡帮我和阿福找了一份玩具厂的工作,工资全部记件,吃饭、住宿都要扣钱,上班时间从早上七点到夜里十一点。因为是记件,反正多劳多得,也没有人反对上这么长时间的班。每当夜里十一点过后疲惫不堪地从车间走出来,看着外面已经关门的小商店,很羡慕店里的小老板,心里想着,要是在家里,该是做梦的时候了吧!让我下决心离开这个厂的原因是,有次经过厨房的时候,看见做饭的师傅根本不洗菜,直接丢到锅里煮,有次还在饭菜里吃出了石头和毛发。

走的时候,工资都没有要。

我进的第二个厂是个木制品厂,做相框的。因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就被分到了一楼的开料部。我的工作是把那些大根的木头用电锯锯成一段段木板。工作很累,而且一到上班,整个车间里木屑飞扬尘土满天,电锯发出的吼叫尤其刺耳。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厂里晚上要上夜班。那是我第一次上夜班,夜深人静的时刻,车间里却忙得热火朝天。那个晚上,干到夜里三点多钟的时候,困得实在不行,看看主管和组长都不在,一头躺倒在地板上,在震耳欲聋的电锯声中睡了过去。那是我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觉。

在这个厂做了四天之后,有个工友信誓旦旦地说,要带我去一个比这破厂好百倍的厂。我信以为真,想都不想就辞了工跟着他赶了过去。结果却被告知,厂里只招女工不招男工。

我们俩提着行李包走在尘土飞扬的街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哩。

那是个傍晚,我们走了一天的路,正好路过一个溜冰场,就走了进去,本想歇几分钟再找个地方落脚。刚刚坐下不到两分钟,大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慌不择路地要往里跑,里面的人却又慌里慌张要往外冲,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想过去看个究竟,却看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根警棍,一下打到一个年轻人身上,有人在喊:查证的来啦!

大门口早被堵死了,又涌进来几个拿着棍子的人,一个一个地查问证件。身边的工友早已不知去向,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横着眼走了过来。

“有暂住证吗?”男人问道。“没……没有。”男人一听,破口大骂,用手一指门口停着的一辆警车说:上车上车……我刚想要说话,旁边飞过来一只脚,把我踹上了车。车里早就挤满了人,让人透不过气。车子载着我们来到一个拴着狼狗的大院子,庆幸的是,那里不是收容所,只是一个中转站。大家被关在一个个骚气弥漫的小房子里,门口有电话,可以给熟人打电话拿200块钱来赎人。

最后,房子里只剩下十来个人,没有熟人来领。我们被关了六天之后,第七天中午被叫到一个山坡锄了半天草之后,给放了出来。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被没收了,行李包也不见了,那时候,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我进的最后一个厂是个鞋厂,工作也很简单——擦鞋,就是把做好的鞋擦干净,打包运走。这个小厂的主管有着一双眯缝眼,大龅牙,他最大的爱好是骂人,不管是谁,只要职务比他低的,看不顺眼就开骂,车间里整天回荡着他的咆哮声。有几个工友忍无可忍,在一个不上班的晚上,撬开了主管的房间,卷走了几百块。我没有参与,但还是怕得不行,也随后离开。

第一次出来打工以失败结束,前后不到两个月,回家的车费还是做临时工攒下来的。这次打工经历让我如梦初醒,生活对我露出了丑陋的面目,它轻轻挥一下手,就把我心底里美好的打工梦想击得粉碎。

网易“人间”版权所有,如需转载请联系 thelivings@163.com,否则将被追责
题图:AP Photo/Kin Cheung
【写作工作组】蓝衣坊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